思索片刻後,江逾白向司遙說出心中計劃,他決定兵分兩路,由他一人帶着林見清趟水過河,然後快馬加鞭趕回天京,而司遙則帶着齊、嫣兩人繞道走山路,最後在天京彙合。
司遙顧及江逾白的傷勢,可又怕林見清一死,就真的無力回天。其實她心裡清楚,依着江逾白的性子,決定的事,旁人再說什麼,也無用。
分别前,江逾白将侍衛營的令牌留給司遙,叫她到了天京憑令牌去皇城找他。
江逾白用繩子把自己和林見清捆在一起,然後毫不猶豫跳入河中,司遙看着他們倆的身影在湍急的水流中浮浮沉沉,心莫名的揪緊,她未馬上離開,一直立在岸邊,眼睜睜看着兩人随波逐流,一路往下遊方向飄去,直到最後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三人返回繼續走山路,天上開始飄起了雨,他們不得不冒雨前行,白日趕路,晚上便在山洞裡躲雨休息,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在三日後抵達萬福鎮。
嫣兒因為連日趕路,也終于病倒了,又耽擱了三四日,才繼續上路,齊茂春擔心嫣兒大病初愈,堅持要坐馬車,司遙沒有反對。
這樣一折騰,等他們趕到天京的時候,已過了将近半個月。
司遙安頓好兩人,馬不停蹄往皇城趕。
小時候每次回天京,她都纏着父親帶自己去皇城,可司伯嶼知曉自己樹敵不在少數,不想讓司遙涉及朝堂之事,未曾答應過她的要求。因此每次司伯嶼從皇城出來,她都纏着他同自己講那些趣聞。
這地方,她聽過無數次,卻從未踏足過,熟悉又陌生。
到了承天門,司遙掏出江逾白的令牌,那守城的小侍衛見了令牌,便道:“是姜公子?”
司遙怔了怔,随即說是。
那小侍衛倒是熱情,解釋道:“江大人交代過了,你來了便直接帶去侍衛營。”說罷便領着司遙往内廷走。
皇城華麗莊嚴,卻也冷清,與年幼時父親形容的幾乎無異,隻是司遙再也沒了從前那般期盼的心情。
走到半道,她才想起問,“小兄弟貴姓?”
“我叫陳良,就在江大人手下當差,江大人同我們說了,這次的軍饷案,姜公子功不可沒。”
司遙不好意思笑笑,客套道:“别一口一個公子了,叫我姜遙就行。對了,江大人這次帶回來的犯人審的怎麼樣了?”
提到這個,陳良當即變了臉,義憤填膺道:“什麼犯人,分明就是帶了個死人回來,到了大理寺都沒氣了,刑部的那個狗官非一口咬定是江大人失職,上書彈劾大人,陛下為了堵住文武百官的嘴,隻能下令,讓大人不能再插手軍饷案調查。”
司遙聽的同樣氣憤,這傅謙,玩的一手好計謀,一箭雙雕,既滅了林見清的口,又把責任推到江逾白的身上,她越想越氣,沒忍住大喝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簡直太過分了 !”
陳良也跟着附和:“就是!這幫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兩人正說得盡興,沒有留意到迎面來了一頂轎子擦身而過。
“何人在皇城内大聲喧嘩?”
轎内飄來一道女聲。
司遙和陳良都停下了腳步,隻見那轎辇也落了地,從裡面探出半張小臉。
陳良率先抱拳行一禮,“哦,是傅小姐,抱歉,打擾到您了。”
那女子沒有下轎,隻隔着轎簾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笑了笑,道:“沒有打擾的,隻是皇城内人多口雜,陳侍衛小心禍從口出呀~”
陳良也意識道方才自己确實失言了,不好意思撓撓頭,恭敬道:“傅小姐說的是,多謝提醒。”
那女子用帕子捂着嘴,笑的比剛剛更甚,未再開口,微微颔首,放下簾子便離開了。
待轎子走遠了,司遙才又問道:“那是何人?”
陳良道:“傅太尉最寵愛的小女兒,靜太妃經常昭她入宮。”
方才陳良喊她傅小姐,司遙便已猜到,她隻知道傅謙有個不務正業的兒子,卻不知他還有這麼一個女兒。
又走了一段,便到了侍衛營,這裡比司遙想象的要更小一點,其實就是一處院落,院子中間立着一株勁松,簡單明了,卻也符合江逾白的性子。
陳良領着司遙敲開最東邊的那間屋子,不一會,門便被打開。
門後站着的正是江逾白,他依舊穿着一身黑,看上去比先前瘦了些,也憔悴些,一雙眼睛仍是炯炯有神。
司遙恍惚,覺得他就像院子裡的那棵勁松,看起來挺拔有力,可就是有一種飽經寒冬風霜之後的破碎,明明那麼強壯,她卻覺得他被風一吹就會散架。
“來了?”
江逾白笑了笑,将司遙迎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