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結束,回到侍衛營,天已經完全黑下來。司遙無意識的瞟向江逾白的住處,來皇城這些日子,這已在無形中成了習慣。
今夜,他卧室的燭火,出乎意料亮着,窗棂上映射着他修長的影子。
司遙快步走過去,敲響了門。
“進來。”
推了門進去,江逾白端坐在案桌前,單手持着本書,見來着是司遙後,他放下書,“巡完邏了?”
司遙嗯了聲,道:“江大人,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
江逾白道:“正好手頭上的案子辦完了,别站着,坐啊。”
司遙在圓桌旁坐了下來。
“怎麼樣?還待得習慣麼?”
司遙道:“嗯,他們都很照顧我,差事也不累,挺好的。”
江逾白笑了笑,氣氛輕松不少,“那便好,我還生怕你自由慣了,定不下來。”
司遙看着江逾白,一言不發,總覺得他回了皇城整個人變得拘束不少,連笑容也少了幾分肆意,有些事,即使不提,司遙也知道那是他的心事。
因為,那亦是她的心事。
她深吸一口氣,盯着江逾白的眼睛問道:“江大人,那件事,你準備就這麼算了嗎?”
江逾白明顯的頓了頓,眼神閃躲,“聖上已經有了決斷了。”
“可你我都知道,這根本不是真相!”
江逾白垂着眼,沒有打斷她,卻也沒有做出任何反饋。
“傅謙究竟為何要滅口,他劫這批軍饷的最初目的究竟是什麼,難道你不想知道嗎?”
江逾白依舊沉默。
他越不出聲,司遙愈發激動,“江大人!你不是一向最敬重皇上,最擔憂北齊的國運,難道你就願意這樣袖手旁觀?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真相?!”
江逾白終于緩緩擡起頭,直視她的雙眼,一字一頓道:“你覺得真相很重要?”
他的神色極為平靜,仿佛又回到他們初識的模樣,可司遙在那雙眸子裡讀出了掙紮,讀出了無奈,也許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
司遙少有的堅決,“重要!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為何?”
“因為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重要!”
江逾白笑了,司遙這個人,平時沒個正經,嘴裡也沒幾句真話,大多數時候,他都不願意追究,因為知道她沒有惡意,也不曾害他,隻不過不夠坦白而已。
與人為伍,有幾人能做到極緻的坦白,官場上逢場作戲,虛與委蛇的人,他見得多了,司遙的狡黠反倒像小貓撓人一樣,無關痛癢别有風趣。
今日這句話,他卻知道她是發自肺腑,是自他倆認識至今,最真心的一句話。
司遙被他看的心虛,支支吾吾道:“你笑什麼?”
江逾白眼神玩味,好似故意發難,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真是怪了,明明他的表情沒變,可司遙就是覺得他較剛才比起來,又像換了副面孔,他是怎麼做到的?
“咳咳~既然你問了,那我便直說了。”
司遙将下午在靜太妃宮外偶遇傅瑩一事,一字不差同江逾白說了遍,“所以你不覺得很奇怪麼?一個中原女子,怎麼會莫名得來這颠茄果,除非是與外邦有往來。”
聽完她的描述,江逾白不以為然道:“這有何稀奇,興許是撒克遜族人與外族有貿易往來,幾經轉手輾轉至中原也說不定。傅謙的确不清白,可這與他為何會得來這颠茄果并無直接聯系。”
司遙不否認,“話雖如此沒錯,可我總覺得這兩者之間不會完全沒有關聯,而且這颠茄果,傅謙絕對不可能是通過貿易的手段得來的。”
她說的無比笃定,倒是激起了江逾白的好奇心,“你為何這般肯定?”
司遙咬了咬牙,終于第一次在江逾白面前提及自己身世,“因為我的母族,便有撒克遜一族的血統!”
經她這樣一說,江逾白才發現,司遙的長相确實與平常人不太一樣,從皮膚到五官輪廓,再到瞳仁的顔色,與他先前見過的波斯國人,頗為相似。
江逾白道:“好,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你想從何查起?”
司遙言簡意赅道:“故技重施!”
江逾白一下猜到她的想法,“你想進太尉府找線索?”
司遙點點頭道:“我剛進侍衛營,他不認得我,這事由我去,再合适不過了。”
江逾白盯着她,“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這次江逾白沒再像上次一樣強烈反對,因為他知道,即使是反對,司遙也會變着法子進太尉府,他歎了口氣。
“那你可知,若不小心暴露,落到傅謙手裡會是什麼後果?你确定,每次都能那麼走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