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每次都能那麼走運?”
司遙沒見過傅謙,可光憑他對待林見清的手段,便知道此人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亦知道,江逾白不可能每次都護得了她。
隻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她已無回頭路可走。
她垂着眼,不說話,心意已決。
燭火飛舞,人影搖曳。
江逾白起身來到司遙身邊,一隻手輕輕搭在她肩上,俯身看她,隻問出兩字,“為何
?”
司遙仰起頭,完全籠罩在他寬厚身軀之下,“因為......”
江逾白打斷她,“還有什麼?一定還有别的原因。”
司遙沉默糾結,咬着嘴唇,難以啟齒,隻得繼續凝視他。
江逾白眸光微動,好似在深不可見的崖底燃起一團火焰,在無垠黑暗中湧動,克制又澎湃,“姜遙,有些事,我不問不代表沒有懷疑過。”
司遙知道,她的行為早晚會招來江逾白的懷疑,特别是在對待傅謙這件事上,為了查案完全不顧自己安危,完全不像一個下屬的表現。
“江逾白。”她輕聲喚他名字,“我能信你麼?”
江逾白怔了怔,眼中那團火焰瞬間熄滅,黑暗歸于平靜,他收回手,輕歎:“原來如此。”
司遙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逾白背過身,走出兩步,側過半張臉道:“待你何時想說了,再說吧。”
司遙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覺他聲音裹挾着一層淡淡的啞,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并非她不願信任他,隻是她明白自己賭不起,就憑他對自己的那點缱绻,去博弈他對高宗的忠心,是多麼荒唐。
江逾白坐回到案桌前,拿起書,低着頭道:“我會想辦法安排你進傅謙府裡,這段時間,你盡量少在宮中走動。”
說完這句,他不再出聲,繼續看書。
司遙怔了一會,見江逾白沒有要繼續與她說話的意思。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江逾白未擡頭,隻道了聲好。
接連幾日,陳良果然沒再來叫司遙去巡邏,她又恢複了先前無所事事的日子,那晚之後,亦沒再見過江逾白。
人閑了,就容易胡思亂想。高牆深宮,那些後宮嫔妃都是怎麼度日的呢?這城像一座牢籠,它古老又深沉,像一個暮矣老者,見證了無數日月沉浮,朝代更疊,迎來送往,它隐匿了多少不可說,又承載了多少空餘恨。
死去的靈魂被困在這裡,可活着的人呢?
江逾白的靈魂呢?他是不是至死都要留在這皇城之中?
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又睡了去。
直到一陣敲門聲,把她吵醒,外面竟天都黑了,她翻了個身下床去開門。
江逾白看她睡眼惺忪,不禁發問,:“這麼早就歇下了?”
司遙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剛睡醒。”然後側身欲讓他進來。
江逾白站在門外,沒有進來的意思,“明日十五,傅瑩會去般若寺祈福,這是接近她的好機會。”
司遙答應道:“好。”
江逾白還想說些什麼,踟躇半晌 ,還是隻說了句 ,“那你早些歇息。”
說罷,轉身離開。
司遙摸着肚子,叫住他,“江大人,我餓了。”
其實也是能忍的。
江逾白停下腳步,肩膀微聳了一下,轉回身,道:“想吃什麼 ?”
司遙搓了搓下巴,道:“鹵鴨,再配點小酒。”
江逾白道:“沒有。”
司遙有些失望,她本以為皇城裡美食應有盡有,無奈道:“那不要小酒,我想吃肉。”
“也沒有。”
司遙瞪着眼問,“那有什麼?”
“陽春面。”
司遙更失望了,不滿道:“堂堂天子皇城,就隻有陽春面嗎?”
江逾白還是面無表情 ,欲作離開,“不吃?那我回房了。”
“咕噜”司遙的肚子不争氣的叫出聲,她腳一跺,“吃吃吃,我吃。”
江逾白繼續往前走,道:“跟我來吧。”
司遙跟着他到了院子西北最偏僻的角落,竟是一間夥房。
“侍衛營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司遙覺得新奇 。
江逾白解釋道:“有時候忙起來,沒時間用膳,我便會讓他們常備些易煮的食物,用來充饑。”他邊說邊推了門進去,點燃燭火,動作熟練的蹲到竈台邊開始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