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提前收到密報的皇上,早朝之上,沒有一個人是不震驚的。
消息不靈通的,還在跟同僚竊竊私語,商讨儲君為何不着朝服卻身着素衣;消息稍微靈通一些的,都知曉穆軒岚這是大病未愈、帶病上朝。
滿朝群臣,隻有皇上和穆元基知道,穆軒岚此番裝扮的緣由。
皇上也不準備诘問他,畢竟,穆軒岚真的敢當衆說出,他那套亡妻的話……
至于穆元基,他則是不由得為死對頭捏了把汗,這不是公開跟父皇對着幹?可看穆軒岚不甚在意的樣子,他又氣得牙癢癢。
憑什麼自己活得謹小慎微,他穆軒岚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如此坦然?
與往常一樣,群臣該遞折子的遞折子,該啟奏皇上的啟奏皇上。
最終,刑部尚書跪地請命。
“啟奏皇上,昨日商議的盡誅清風酒樓黨朋的事情,今日是否可以商議個決斷,臣好盡早部署計劃。”
穆軒岚倏然轉頭看着他,丁大人如芒在背。
穆軒岚協理六部的事宜,照理說,大小事務都是要禀報給他的,可是昨天皇上特意交代了丁大人,此事不用跟儲君再議。
丁大人故意把事情惹大,反正早晚都要讓穆軒岚知道。而且他沒猜錯,皇上現在果然不做聲,想要把黑鍋甩給自己。
作為混迹朝政十幾年的老江湖,丁大人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穆軒岚什麼都沒說,但也什麼都說了。
丁大人趕忙給穆軒岚解釋,儲君聰穎過人,一定能聽出話中的意思。
“殿下近日身體抱恙,臣不想擾了殿下修養,才沒有将此事上報給您。”
說罷,他還叩了個頭。
穆軒岚點了點頭。
“丁大人不必多禮,好在此事還未敲定,還未釀成大錯。”
丁大人額頭突然冒汗,這邊怎麼有一口更大的鍋?
皇上觀察着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看丁代吓得幾乎要發抖,皇上就氣不打一處來。
軒岚明明是沖朕來的,你怕個什麼呢?
可皇上轉念一想,真真是虎父無犬子,現如今的軒岚,的确更有一國之君的威嚴了。
“何為未釀成大禍?”皇上開口問道。
穆軒岚轉身看着穩坐龍椅的天子,對答如流。
“父皇,案子尚有疑點,現如今就頒布誅殺令尚早。兒臣自願請命,督辦此案,若是禍亂朝綱之事坐實,兒臣願為盡誅惡人奔走天下。”
穆軒岚近幾日未上朝,可京中消息卻也沒有落下。
禍亂朝綱,是為秦千千按上的罪名。
這個罪名,隻是個衆人皆知的借口而已。甚至,在他認識秦千千之前,這罪名其實就已經敲定了。
皇上眼神在一瞬間冷了下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穆軒岚是準備出爾反爾了。
在穆軒岚離京前,他們就已經商議好,若是撬不開秦千千的嘴,那就用禍亂朝綱的罪名,要挾秦千千。
現在,他竟然說什麼,尚有疑點?
殿中衆人大氣都不敢出,穆元基也跟身邊人一樣,悄然底下頭顱,可穆軒岚站姿依然挺拔,他就那麼看着天子。
“退朝吧,此事你跟朕去慶榆殿商議,老五也留下一同前往。”
穆軒岚大步跟上。
穆元基心中甚是驚慌,皇上什麼時候這麼器重自己了?平日裡,他不是時常告誡自己,做個閑散王爺的嗎?
哪怕是跟穆軒岚并排站在案前,穆元基心中還是忐忑。
“元基,知道朕為什麼叫你來嗎?”
穆元基沒想到,皇上怎麼先跟自己說話了?一開口還是問自己不知道的緻命問題,他隻能沉默着搖頭。
本以為穆軒岚會看自己的笑話,誰知道他隻面無表情地站着,并未看自己。
皇上對穆元基的無知不意外,他把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開始斥責穆元基。
“若不叫你來,你轉頭還要收買太監宮女,過來打探消息吧。”
穆元基麻利地跪在地上,一邊說着兒臣不敢、一邊又說兒臣錯了,看得皇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孺子不可教也!
對他一番敲打後,皇上再度試探他。
“接下來朕要跟你皇兄商議事情,你是要留下來聽,還是要事後讓人偷聽?”
“兒臣不敢!父皇皇兄商議的是軍國大事,兒臣就先告退了。”
穆元基火速離開慶榆殿,他随行的小厮還殷勤地問王爺,用不用他現在去收買人,晚些時候去附上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