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基心中還是害怕穆軒岚的,看這架勢,他都擔心下一秒,穆軒岚會不會把自己推出去也打一頓……
“殿下,沒必要審了,您直接推我去受刑就是了。”
這個身着囚服、蓬頭垢面的人,尚未跪地,就已經開口跟穆軒岚說話了。
穆軒岚好整以暇地擡眼看他,這個人倒是沒在召集令中出現,不過他既然要求了,那就滿足他。
”元德,先帶出去打十棍,你親自去。”
見了幾十個人,元德終于見到一個不是召集令上的人,他剛想開口詢問,奈何這人作死,自己隻能押他出去受罰。
審訊之地轉眼隻剩穆家兩兄弟,穆元基在案邊踱步,最終忍無可忍。
“殿下,你這是失心瘋了嗎?你這不分青紅皂白打人,你還怎麼審案子?又讓我怎麼上報給父皇!”
他憤怒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堕落沒錯、消沉沒錯,可穆元基就是不能看,未來的一國之君,竟然如此這般糊塗。
“難不成,你忘了小時候的諾言,要做一個昏君嗎?”
面對他的質問,穆軒岚隻是淡然看着、聽着,直到他說起小時候的事情,他這才來了點興緻。
他本以為,穆元基這輩子都不會跟自己提起,那尚未兄弟阋牆的時光了。
沒成想,他今天倒是提起曾經了。
“該怎麼彙報便怎麼彙報,實話實說是什麼還需要我教你的事情嗎?”
穆軒岚起身,朝他走去。穆元基不自覺地後退,卻被穆軒岚鉗住肩膀制止。
“都說本王自小接受的是帝王教育,那你可知這其中要義是什麼?”穆軒岚目光灼灼,看起來并未開玩笑。
若是跟尋常皇子說,那穆軒岚或許會被認為在炫耀他高不可攀的身份,穆元基卻不會。
穆軒岚自小接受帝王心術熏陶,而穆元基則是從小就被教導成為一個良臣,他從未際遇過皇位。
因此,他現在隻是疑惑,穆軒岚為什麼要問自己此事。
“我怎麼知道?”穆元基沒好氣地回複他,眼神卻慫得不敢跟他對視。
“是斷然不能後退。身為帝王,做出一個決斷,那就不要後悔,也不能後悔。”
穆軒岚手上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肩頭,轉瞬間悄然松手,神情淡然地跟他講起,足以傾覆朝局的事情。
“你若是有意,未來這江山給你也好,你覺得呢?”
穆元基頓時手腳冰涼,他怒火上頭,直接沖過去攥住穆軒岚的衣襟,他盡量壓低聲音,卻難掩話中的怒火。
“你是真的瘋了!讓父皇聽到這話,你沒有好果子吃的!”
穆軒岚站在原地,他冷哼一聲,低頭看了一眼,穆元基就趕忙把手松開,順便往後退一步,拉開了距離。
穆軒岚整理一下胸口的衣服,神情複雜地開口。
“不要整日把父皇挂在嘴邊,我們應該為自己活,而不是為了天子而活。”
穆元基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似乎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話誰說出口都行,可唯獨他穆軒岚說不合适。
他的一切皆是天恩浩蕩,他說這話,無疑是在給皇上遞刀,遞一把能殺了他的刀。
“滾,你們這些人都滾出去!”穆元基呵退守衛,在侍衛走之前,穆元基還威脅他們,“若是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那就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推出去砍了!”
偌大審案廳隻有他們二人時,穆元基卸去渾身氣力,一改往日趾高氣昂的樣子。
他轉身倚上牆壁,仿佛十天沒吃飯,就要餓死的難民一樣,站都站不直。
“若是我不知道小時候的你,我會覺得你是因為秦千千瘋的……現在我隻能說,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是個瘋子。
穆軒岚沒有回答,卻勾起唇角淺笑,仿佛對這話很受用。
有個問題,穆元基一直沒問,他看穆軒岚現在什麼都不在乎、連生死都快置之度外了,穆元基決定問出口。
“你和她最後相處的那段時間,是真心待她的嗎?”
若是真心,那曾經擁有過,也比自己這個從未擁有過的人,幸運太多了。
穆元基飽嘗單相思之苦,他用盡百般手段,卻未曾得到過楚風一個笑容……
于是當他想起穆軒岚在秦千千彌留之際,還能與她心意相通,躲在山中不知年歲,雖說隻有幾日,可要是換做他,死也值了。
“我自然是真心待她的。”穆軒岚當即回答,一秒都不猶豫。
穆元基卻微蹙眉頭,眼神像一把利刃,朝穆軒岚飛去。
“你還是用了馥配香,對不對!”穆元基攥緊雙手,好像給他發現了真相!
馥配香,是一種聞了能讓人神魂颠倒,不自覺喜歡上眼前人的奇香。
穆軒岚緩緩閉上眼睛,眉間的憂愁更甚一層。
是啊,這是他最後悔的事情。
以至于他分辨不清,千千到底是真的喜歡他到不行,還是中毒已深并非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