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若不嫌棄,便與臣女一道去品茗吧。”
嗓音也婉轉嬌柔,如莺啼,如細雨。
她收斂起心中情緒,輕聲應好。
交換過齒緒閨名,才發現許家二姑娘竟是比她還要大上月餘。
“臣女母親也是江南人,是以一見皇子妃,便覺十分親切呢。”許令窈笑着道。
阮箋雲聞言,心下不由生出幾分好感。
難怪她這般柔情似水,比起自己,更像是那溫柔水鄉生出的女兒。
兩人進了廳,本要相鄰落座,偏生方若淳此時又硬拽了許令窈過去,與裴則毓一左一右而坐。
裴則毓原本閉着眼,忽地覺察到方若淳身側多了一人,睜眼一瞧,揉揉額角站起身來。
“阿淳乖,我還有要事,你們自己玩。”
他方才見着許令窈身後挂着的那幅《陸羽烹茶圖》,心中對觀茗居主人忽地生出一點靈感。
機會難得,說不定四公主府會有線索。
許令窈瞧着他離去的背影,紅唇微張,眼圈蓦地一紅。
落在阮箋雲眼裡,便成了兩人近鄉情怯,愛别離苦。
自己莫名便做了那打鴛鴦的棒。
于是隻低頭默不作聲地啜着茶。
甫一入口,眼底卻忍不住溢出一絲驚歎。
早便聽聞四公主擅烹茶,今日得鑒,果真如此,在阮箋雲曾飲過的茶裡,能跻身前三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略苦了些,破壞了茶湯原有的醇淨意境。
這會子功夫,堂上人也陸續多了起來,有不少女眷在阮箋雲周圍落了座,許多人之前不曾見過她,不免多了些竊竊私語。
“就是她?”
戶部黃侍郎家的女兒打量了片刻,從鼻腔中發出了不屑的一聲,“瞧着也不過如此。”
不過肩頸更薄些,脊背更直些罷了。
“萱姐姐小聲些,”旁邊一人噓了一聲,“若是叫她聽見了,可如何是好?”
“聽見便聽見,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難道我還怕她不成?”黃萱嗤笑一聲,注意到她對面的人,頓時眯了眯眼,手肘輕怼身側之人,“哎,那個不是你家二房的妹妹?”
“嗯?”
許令绾懶懶轉頭,順着她目光望過去,敷衍地應了一聲:“還真是。”
不過隻這一眼,便繼續把頭扭向一邊,似是不感興趣的樣子。
“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連狐媚子都湊到一處去了!”
黃萱早便瞧她這位妹子不順眼,當即冷笑一聲,招呼身邊的人:“走,去見見我們這位皇子妃。”
許令绾微微蹙眉,伸手拉住她,一副不甚贊同的樣子:“你又何必去找她們麻煩呢?”
“放心,不會過火的。”
黃萱說完這一句便推掉了她的手,徑自帶着兩三個人走了過去,留下許令绾在身後無奈歎了口氣。
阮箋雲原本正垂着眼出神,忽覺一片陰影落在眼前。
擡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十分豔麗的臉,隻一雙秀眉高高挑起,平添了幾分戾氣。
“見過九皇子妃,久仰皇子妃大名,今日一見,風采果然令人神往。”
阮箋雲見着她翹起的嘴角,也勾了勾唇,溫聲道:“黃姑娘不必多禮。”
黃萱原本正準備自報家門,聞言不由得一怔:“皇子妃知道我?”
“戶部黃侍郎家的掌上明珠,誰人不知?”阮箋雲輕笑一聲,将手中的茶盞擱在一旁的小案上,擡眸望向她,“黃姑娘可是有事前來?”
“我……”對上那雙溫柔清淩的眼眸,黃萱還未來得及開口,忽地被一旁的許令窈打斷:“黃家姐姐。”
她笑吟吟地走過來,故作親昵地挽住阮箋雲的手:“姐姐們在說什麼悄悄話,怎麼不帶上我?”
阮箋雲垂眸,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觸碰。
她還不習慣和不親近的人挨得太近。
黃萱原本歇下去的氣焰,見到她便陡然又升了起來:“我與皇子妃說話,管你什麼事?”
“歌伎之女,哪裡來的臉面,也配叫我姐姐!”
她口氣如此嫌惡,阮箋雲不免微微蹙眉,轉眸看向許令窈,果見她淚盈于睫,纖細的身形搖搖欲墜。
“皇子妃還是與我一道去庭院裡轉轉吧,”黃萱不由分說地拉着阮箋雲往外走,“免得待在這種人身邊,平白沾染了晦氣。”
倉促之間,阮箋雲匆匆回頭,隻看到許令窈站在原地,默默垂淚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惜。
她眉尖微動,忽然覺出一絲不對來。
為何許令窈一出現,黃萱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