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閉着眼,感受着妻子小心翼翼又溫柔地将他拉了過來,将整個身子的重心負到了自己的身上。
鼻尖萦繞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裴則毓勾了勾唇角,壞心眼地卸去了全部力道,隻懶懶壓在阮箋雲身上,感受她艱難地環繞着他。
這邊阮筝雲終于安頓好裴則毓,才長舒一口氣。
身上的人當真是沉,壓得她半邊身子都是木的,阮箋雲又不忍這張好看的臉撞到車壁,便隻能認命地受着。
所幸很快皇子府便到了。
阮箋雲伸手輕輕推了推他,輕聲喚道:“殿下,我們到了。”
身上之人一動不動,均勻地呼吸着。
阮箋雲不氣餒,又輕聲叫了他幾次,卻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醉得這麼深?
她心底有些後悔,早知在相府時,便該攔着些裴則毓,不叫他喝這麼多的。
無法,隻得叫來時良,準備将人運到他背上。
怎料剛叫出時良的名字,身上的人便忽得動了動。
裴則毓悠悠轉醒,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咕哝地叫了一聲“卿卿”。
阮箋雲聽他喚自己,變應了一聲,放棄了叫時良來背他的打算,轉為讓人架着他下去。
這麼重一個人,壓了她一路便也罷了,要是真讓自己架着他回去,恐怕剛邁出第一步,兩個人就會雙雙癱倒在地。
然而裴則毓醉酒時,與往日好說話的樣子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除了阮箋雲,誰也不能近他的身。
阮箋雲無奈,隻得認命地将他一條臂膀架在肩上。
深呼吸一口氣,懷着忐忑的心情走出第一步,卻忍不住“咦”了一聲。
雖然這麼大個人依然是很有存在感的分量,但并非她想象中的能将她完全壓垮。
眼見裴則毓這副樣子,她也不忍将他自己丢進書房,便負着他一路往後院卧房去。
一路上,身上的重量到還是小事,惱人的是裴則毓頭靠在她肩上,柔軟的嘴唇不時擦過她脖頸,弄得阮箋雲頸側癢癢的,卻又無法伸手去抓。
好不容易将人運回來了,又忙活着為他更衣、擦洗。
輪到沐浴時,阮箋雲犯了難。
平日裡,裴則毓都是一個人沐浴,從不要人在旁伺候,是以時良對此事也沒經驗。
但若要她去伺候他沐浴,兩人又從未有過肌膚之親,她也不知該如何辦。
索性一碗醒酒湯灌下去,又将人運到窗下的小榻上,大開窗門,讓風吹進來,希冀他快些清醒一些。
裴則毓原抱着戲弄她的心理繼續裝醉,此情此景,卻不得不“醒”過來了。
他去沐浴時,身形雖穩,但腳步到底有幾分虛浮。
阮箋雲有些擔心,便一直守在淨室門口,若裡面出了什麼事,她也來得及照應。
等人出來後,又為他将松垮的寝衣整理合攏,裹得十分闆正嚴實。
刻意在淨室将襟口弄松散的裴則毓:“……”
他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便也懶得再裝了,出來後并不上拔步床,而是朝着屏風後而去。
阮箋雲坐在床邊,疑惑地看着他的動作。
屏風後的那道身影很快便出來了,出來時,手上似是還拿着什麼東西。
裴則毓在她面前站定,道:“伸手。”
阮箋雲一頭霧水,但聞言聽話地伸出手。
有什麼微涼的東西從她手上穿過去,最終挂在了腕骨處。
等裴則毓移開手,她才看見那物的真容,不由一怔。
隻見腕上挂着的,赫然是一串紅瑪瑙串成的手鍊。
瑪瑙顆顆飽滿圓潤,滴紅如血,在搖晃的燭火下,能清楚看到其中一絲雜質也無,剔透晶瑩,顯然是舉世罕見的珍品。
阮箋雲還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純粹的寶石,一時竟不舍得移開目光。
“傳說前朝有一座北山,北山下有一座礦洞,其中盛産瑪瑙,以色紅如血、玉質剔透為貴。”
雪白清瘦的腕骨上,懸着一串殷紅的瑪瑙珠串,如雪地紅梅,豔色無雙。
從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想将這串瑪瑙手鍊送給她。
但那時,她的腕間已經有一道玉镯了。
裴則毓伸手,輕輕摩挲着她腕骨,眸光溫柔:“喜歡嗎?”
阮箋雲沒說話,隻輕輕點了點頭,但眼底的笑意甚至要滿溢而出。
喜歡歸喜歡,但……
“殿下為何突然送我這個?”
裴則毓聞言,無奈地笑了一下,指骨曲起,輕敲了一下她額頂。
笨。
平日裡明明冰雪聰明,卻總在這些事上,似乎頗為遲鈍。
“那道玉镯,你送給了裴琅。”
“既如此,便讓這串瑪瑙,代替它繼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