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了?”
時良手中端着被原封不動送回來的晚膳,神情無奈:“殿下讓您先用膳,不必等他。”
裴則毓自回來後,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連晚膳時也不曾出來。
時良此前已經送過一次了,這是第二次被退回來。
阮箋雲垂下眼,道:“給我吧。”
時良一怔,忙将手中的托盤遞給她。
風搖影動,夜色重,星稀疏。
四周一片寂靜,唯獨書房一隅從窗紙裡透出明明的光。
阮箋雲在門前站定,靜候了一陣,才擡手叩響房門。
“退下。”
與往日含着笑意的嗓音不同,此刻從裡面傳出的聲音是阮箋雲從未聽過的陰冷郁戾,如身臨千年寒潭,令人頃刻間毛發皆豎。
“我的話,也敢不聽了嗎?”
阮箋雲提着食盒的手一顫,無法克制地後退一步。
縱然早有預料,然而在聽到那聲音的一瞬,她油然而生一種想要逃跑的沖動。
屋裡的人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屋外的寂靜,下一瞬,房門打開。
“……是你。”
阮箋雲緩緩擡起頭,看見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裴則毓慣常是笑着的,所以眼尾總是潋滟地上挑,又生了一副好皮相,顯得整個人溫柔如神君真人。
然而如今不笑時,一雙眼珠黑得發紫,透出一種無機質的冰冷,如同沒有理智、隻依賴直覺的動物。
此刻站在面前的,是她從未接觸過的裴則毓。
或者說,簡直像一個陌生人。
透黑的眸子裡,倒映出一張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臉。
自己方才吓到她了。
裴則毓沒有動,隻是站在原地,繼續注視着阮箋雲,仿佛靈魂出竅,以一種旁觀的姿态,冷漠地預想着。
接下來她會做什麼?尖叫,後退還是逃跑?
他該去追嗎,還是解釋?又或者依舊不動,放縱一切發生?
沒關系的,反正他從來都是一個人。
即便再回到一個人,也無所謂。
“借過。”
聲音響起得突然,令裴則毓沒反應過來。
依舊是蒼白的臉,無血色的唇瓣,然而那雙同樣墨黑的眸子,卻毫不躲閃地與他對視。
“夫君,我說,借過。”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狀況,砸得人暈頭轉向。
裴則毓無言地側開身子,讓出一條通往書房的道路,默默注視着她的動作。
阮箋雲沒理會他的動作,隻是将食盒放在案上,随即轉身走了出來。
“飯要趁熱吃,冷了會傷胃。”
“你若出事了,我一個人扛不住。”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垂着眼不看他。
沒問發生了什麼,沒問為什麼方才會是那種語氣,也沒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隻是告訴他,我需要你。
夫君,我需要你。
飯送到了,話也說完了,按理說該走了。
阮箋雲卻依舊靜靜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裴則毓定定注視她半晌,聲音喑啞得吓人:“……怎麼不走?”
阮箋雲坦然回視他雙眸:“不想走。”
因為我知道,此刻你也一定同樣需要我。
下一瞬,腰間忽然感受到一股大力。
隻聽“砰”的一聲,阮箋雲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抵在了門上。
周遭暗得吓人,是裴則毓方才關門時,寬大的袖口帶倒了蠟燭。
現在屋内屋外,都是同樣濃稠的夜色。
黑暗裡,她唇瓣被銳利犬齒叼住,極盡研磨,齒尖切進柔軟唇肉,痛得人忍不住發顫。
阮箋雲被鋪天蓋地的吻窒息得喘不過氣,下意識想掙開,扣在後腦上的大手卻如鐵鉗一般牢固。
察覺到她想逃的意圖,甚至愈發将她往懷裡逼近。
口腔裡每一寸都被掠奪殆盡,舌如靈蛇,攪得她神思崩潰,狼狽投降。
直到眼前一陣陣發黑,這個漫長洶湧的吻才結束。
阮箋雲終于重新接觸到了空氣,忍不住大口大口喘息着,手掌無力地抵住他肩膀。
“我給過你機會了。”
低啞嗓音在耳畔響起,如喃喃呓語:“是你自己不走的。”
阮箋雲喘得厲害,下巴枕在他肩上緩了好一陣,呼吸才逐漸平息下來。
臉側被他垂下來的碎發弄得發癢,她微微偏頭,用指尖小心翼翼挑起那一縷亂發,幫他别到耳後後,才輕聲應道:
“嗯,不走。”
溫熱細膩的觸感在臉上一閃而過,裴則毓眸光漸深,一把抓住她要落下的手,放到唇邊細細親吻。
吻着吻着,又開始用鋒利的犬齒磨,啃咬她指腹、指尖,不疼,但有些癢,讓阮箋雲想起兒時見過的鄰家才滿月的幼犬。
剛斷奶的小犬感到不安時,也是這樣磨牙的,像是一種無聲的、對占有權的宣捍。
手指因為他的觸碰而發熱,指間也變得濡濕,明明是令人情欲攀升的場景,她卻不合時宜地笑了起來。
“噗……”
旖旎氣氛霎時随着她的笑聲消失。
裴則毓原本迷蒙的眸子也随之清醒過來,眯了眯眼,像是被打斷好事般,不爽地用力咬了一下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