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月考按照開學考試的成績分配考場。
提前交卷的學生們已經躲避着各自的老班,跑出了教學樓。
許凡交卷并不算早,出來時林意她們已經去過小賣部回到了樓下,許凡跟上她們,沿着樹蔭漫步。
“都這時候了提前交卷的人還這麼多,小賣部都擠滿了”
林意把手裡的飲料遞給許凡,許凡接過。
鄭然走在旁邊單手托着個籃球,嘻嘻笑道
“不會就是不會,坐多久都不會”
江言這時正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梯,衆人一同去食堂吃晚飯。
不知是否因為考試的緣故,今天食堂的菜做得比往常更豐富多樣。
高一高二都還沒下課,現在來食堂的都是高三學生,阿姨手也不抖了,幫忙打飯的時候還問她們考試難不難。
幾人選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許凡坐在最裡面。
窗外斜射的夕陽越過許凡的一側,直直落了對面的江言滿身。
藍白相間的校服短袖都漫上暖光,江言把飯放在桌上,先被夕陽晃得擡頭朝遠處看了看。
鄭然他們已經低頭吃飯了,邊吃邊聊,沒人得空側目去看他們。
許凡握着的筷子頓在餐盤上,擡頭看江言遙視夕陽的臉,鼻梁英挺,薄唇微抿,眼睛被光塵蒙住。
許凡和她眼裡的江言好似隔着大霧,看不真切,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亂了一拍。
下一秒,江言的目光穿透光塵與大霧蓦然望向許凡,許凡腦海中一片空白,想起不久前舞台上下的對視。
上次對視讓人心安,但這次卻不然,好在這一次江言先低下了頭去。
飯後幾人圍着操場散步,時間還早。
太陽幾乎全然落山,天空的藍色逐漸變深,灰藍和粉紫色的雲交織在晚霞上方,路燈還未開。
鄭然食指和中指放在嘴邊夾了兩下,徐聞遠和江言了然地點頭。
許凡疑惑的目光問向林意,林意神神秘秘地說
“他們要去抽煙”
許凡恍然大悟
“你不是不會嗎?”
江言仔細回憶一下,調笑地說
“我那次隻說沒抽,可沒說不會啊”
許凡對這種避重就輕啞然,雖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還是跟着幾人走到一個監控死角處。
禮堂周圍都是一片樹林,附近十米内連個路燈都沒有,老師平時也鮮少往這邊來。
經常來的人已經早早占好了位置,幾人過去後,幾個陌生男生笑着對江言他們說
“稀客,來來來熱烈歡迎”
江言他們都是笑笑沒說話,那男生和江言同時摸出火機,于是隻好轉移目标給徐聞遠和鄭然點上。
江言打過招呼後就往後退兩步,站回許凡身邊。
林意已經和認識的人聊了起來,時盈盈蹲在許凡旁邊不知道在回誰的消息。
許凡看起來有些無聊,又有些疏離地站在那,好像在看他們,又好像隻是在發呆。
江言點煙的時候微微偏頭,火光乍現又熄滅,第一口緩緩地全吐了出去,藍白的煙霧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幾米遠的前方不時穿過幾對拉着手的情侶,猶豫着站定在某處,兩個腦袋逐漸靠近又一觸即分,随即朝他們這邊看一眼再飛快牽着手離去。
“看吧,我沒騙你”
江言沖許凡一挑眉,許凡疑惑地:“?”
江言重又耐心地解釋一遍
“真的很少來”
這回許凡的眼神逐漸從疑惑變得盛滿笑意。
正如江言不知為何自己要對許凡解釋一般,許凡也不明白為何對江言的解釋如此受用,滿意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兩人又沉默下來,直到江言有一搭沒一搭地将一根煙抽完,走幾步在垃圾筒上按滅後把煙頭扔進去,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
“你心情不好嗎?”
江言回來時突然問。
時盈盈已經和許凡拉開幾步距離,倚靠在前面的一棵樹下。
許凡适時地做出疑惑的表情,不懂江言為何會這樣想。
“沒有,怎麼這麼問?”
江言沒再看她,身子後仰靠在牆上,又彈回來來回撞了兩下,轉移開話題
“考得怎麼樣?”
許凡簡直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道
“一般,你呢?”
江言:“和上次差不多”
許凡:“你是真的自信哥”
江言失笑道
“但排名不一定一樣啊,我隻知道應該和上次差不多,不過如果有人進步了的話,那我就算是退步了吧”
這回許凡是實打實地感到詫異,想不到江言還挺細緻,于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此刻的江言跟其他時候又不一樣,在涼風吹拂的傍晚顯得格外孤寂,縱使身邊圍繞着十幾個同齡男女。
多年後,許凡才明白,也許是因為彼時的許凡自身是孤寂的,所以才從江言身上,感受到了那種在北方陌生的秋季中,獨特的溫熱。
“那你再進步一下吧,我也想進步”
許凡學着江言的樣子一下下輕撞在牆上。
江言溫和地笑起來,沖淡少年的高傲與銳利,漫不經心地說
“好啊,下次都再提二十分”
許凡心說你是真的自信哥。
幾人踩着鈴聲坐回座位。
晚一又是語文課,王子剛在上面大講特講,許凡把薄荷糖前後分了兩條,衆人強行在燈光下打起精神。
許凡不知道江言,她倒是還有再沖二十分的希望。
但沖了二十分也不能和江言在同個考場,還隔着一百多号人呢。
南方好像隻有夏冬兩季,北方卻是四季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