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微也不知接什麼話,隻得幹巴巴一句:“你别傷心了......”
杜有容百無聊賴的坐着在看外面紛紛落下的綿密雨絲,聞言奇怪的看她一眼:“我傷心做什麼?是裴君的姑母,又不是我的姑母。”
丫鬟黃莺正在吃段知微給的一塊糕,聞言咳嗽了兩聲道:“我的好娘子,說話怎能如此不知輕重,這話被裴家聽去了還得了!”
“哎,這裡又沒有裴家人。”杜有容無奈歎口氣,而後站起身來:“行了,天色晚了,我走了。”
段知微起身送她,看她上了那輛華貴的香車,車很快消失在了雨霧中。
第二日清晨,菜肆早早送了一車綠油油的艾草,段知微挑了幾棵看看嫩芽,菜肆夥計在一旁道:“哎呦段娘子,我家送的菜您還不放心啊,這都是剛剛才收割的,您瞧,露水還挂葉子上呢。”
段知微小心翼翼地掐下最嫩的尖芽,指尖立刻染上了一抹青翠。見這艾草果然多汁,她放松下來笑道:“這有什麼不放心的,回頭用這艾草做了青團,也給你送上一份。”
夥計上道地拱拱手:“那感情好,方圓百裡誰不知道您段家食肆的好吃食。”
他收了錢又行個禮離開了。
段知微立刻喊上食肆衆人合力把艾草焯水去澀味,用幹淨的紗布搗碎濾掉渣,這是個體力活,又是個細緻活。
衆人忙了一上午,統共才成了一木桶綠油油的艾草汁,段知微将其倒入糯米粉中,碧綠的汁液緩緩滲入糯米粉中,她反複揉搓摔打,漸漸将其揉成光滑的面團。她忙出了一身汗,一直摔到面團充滿韌勁。
她把翠綠面皮給旁邊圍觀的幾人看:“要到這種程度外皮才軟糯,青團才能好吃。”
衆人在一旁點頭。
目前主流的青團還隻是豆沙的,段知微特意多做了些鹹蛋黃、肉松、野菜的,鹹甜兩種,任君挑選。
這步段知微就不參與了,讓蒲桃他們學着包,自己則把蒸籠架好,裡頭要鋪上一層濕布,再給青團刷一層薄薄的油。
一個個青團整齊地排列在竹屜上,像極了春日裡新生的嫩芽。
蒸籠裡的水已經沸騰,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青團入籠,蓋上竹蓋。漸漸地,一股獨特的香氣從蒸籠縫隙中溢出,混合着艾草的清香和肉松的鹹香。
"娘子,好香啊!"蒲桃忍不住湊近蒸籠,深深吸了一口氣。
段知微笑着揭開竹蓋,熱氣撲面而來。蒸熟的青團晶瑩剔透,表皮泛着翡翠般的光澤。她用竹夾夾起一個,輕輕放在青瓷盤中。
咬開青團的瞬間,外皮的軟糯與肉松的酥脆形成絕妙的對比。艾草的清香在口中彌漫,中和了肉松的油膩。鹹香的肉松在舌尖化開,帶着絲絲甜意,與糯米的清甜完美融合。
蒲桃已經顧不上燙,一連吃了兩個。“娘子,這青團比我吃過的所有青團都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說道,嘴角還沾着一點青色面團。
這青團剛出籠就大受歡迎。沒想到野菜和肉松兩種青團賣得最好,規矩的豆沙反而無人問津。
來食肆訂購的隔壁肉肆的吳娘子道:“這豆沙的吃了多少年了,頭一回吃到這肉松的,味道真是妙極了,别清明限定了,我看以後天天賣吧。”
段知微忙得不停手,隻好說道:“若是街坊都喜歡,那自然可以天天拿出來賣了。”
忙碌到宵禁前夕,青團被搶購一空,段知微累了一日,往門牙子上一坐,看檐下雨水如柱般落下,阿盤幾人攬下了暮食的活兒,在火房忙得熱火朝天。
一倆做工講究的馬車突然停到段家食肆門口,從車上下來一管事模樣的中年人,他身着藏青色菱形紋瀾袍,看上去當是出自鐘鳴鼎食之家。
他走進食肆,段知微抱歉道:“這位客官,馬上就要宵禁了,我們要打烊了。”
管家對着段知微叉手為禮道:“是肆主吧,我不是來用暮食的,聽聞肆主家做的好糕餅,我家馬上有一場婚禮,須得訂購些喜餅。”
段知微聞言道:“可以啊,您要哪種?”
說着拿過了食肆單子,自那任氏婚禮之後,她也接取了一些街坊成親時用的糕餅,可以算是熟手了:“您看,做一套龍鳳呈祥的喜糕如何?正是春日桃花繁盛之際,喜糕裡包上蜜糖漬桃花,寓意‘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寓意也好,味道也好,您看如何。”
那管事雖然一舉一動都極其有禮,身上穿的也是平民不可及的蘇綢面貌,但他的臉上卻毫無愉悅之色,隻苦着臉道:“這位娘子,無需喜糕,您做上一箱青團便可,兩日後我會差人來食肆裡取。”
兩日後便是清明了,誰家好人成親用的喜糕是青團啊,段知微腹诽道。
而後她反應過來,不對,誰家好人選清明節成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