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鈴和江鶴同時沉默了,
“13号倉庫的上一任倉管叫什麼?”
“我不認識,我被調來的時候,他已經離職了。”
“連面也沒見過?”
李曉明搖頭說:“沒有。”
“不過,我好像記得他們管那人叫‘大聖’,我想,其實老倉管員們都挺佩服他敢出頭的,要不也不能這麼喊他。”
大聖……,江鶴在心中默念,也許就是齊天大聖的“大聖吧。”
齊天大聖不會被地上的小妖群毆吧。
沉默的大多數這麼叫他,一定也有對第一個發聲勇士的敬佩意味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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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李曉明,兩人在法醫間外見到了林意的父母。
一位年輕的男人攙扶着林母一步一步地朝她們走來。
定睛一看,這年輕男人竟然是她們的熟人——侯文軒。
林父林母是警隊一早從南江市郊區的别墅直接接來的。
兩位老人早已年過六十,頭發花白。
林母的腿腳似乎還有些不方便,需要侯文軒攙着才能一瘸一拐地走路。
陳諾的父母三年前因為車禍意外去世,他沒有兄弟姐妹,和林意也沒有孩子,親屬關系裡就隻有妻子一人。
如今林意也被害了,隻能由林意父母給他們夫妻二人收屍。
在停屍間見到女兒的屍體,林意媽媽險些一頭紮倒在地上。
見到女兒的遺體沖擊過大,導緻林母險些心梗,法醫決定暫時先不要讓老人去看女婿的慘狀了。
畢竟被捅瞎了雙眼、身中15刀皮開肉綻的樣子實在太過血腥了,就算是外人,恐怕也承受不住。
林父顫抖地掀開蓋在女兒屍體上的白布,不住地搖頭,似乎隻要自己否認躺在這裡的人是林意,自己的女兒就能再活過來一樣。
林母淚如泉湧,拼命地大口喘氣,嘶啞地喊着女兒的名字,哭聲與喊聲像尖刀一樣刺向周圍人的心
侯文軒邊流着淚,邊安撫着兩位老人。
喪子之痛讓包括江鶴在内的每一個旁觀者動容。
其實,江鶴從甯州回來後,對林意夫妻的謀殺案一直不是很上心。
一方面是腦震蕩導緻她整個人時不時地處于眩暈的狀态下;另一方面,是她發自内心地認為這兩個人該死。
畢竟,她又不是真正的警察,自己隻是意外穿越到這個身體裡的普通人。
在老百姓眼中,兇手殺死這對用孩子做藥物實驗斂财的夫妻,某種程度上也算為民除害、懲惡揚善吧。
無論這對夫妻是死于制藥廠的黑手,還是死于不倫戀情的反噬,這難道不是她們罪有應得嗎?
想到這,張霞那張稚嫩真誠的小臉又浮現在她的面前。
那個小女孩,因為林意這樣的黑心醫生而夢想成為一名能幫助别人的好醫生。
張家村的小孩子們,因為怕給這幫惡魔添麻煩,甯願忍受頻繁抽血的痛苦。
這是孩子們知道的。
還有激素導緻的痤瘡、肥胖、早熟、日夜不休的生長痛……
這些不能為外人道的痛苦,他們卻隻當做是成長必經的困擾。
惡人抽血吸髓,受害者還要為他們歌功頌德。
如果面前的這對喪子的老人,知道自己僞善的女兒女婿的真面目,是會替他們掩蓋,還是會痛心疾首?
他們安享晚年住的郊區别墅,是不是用孩子們身體換來的黑錢買的呢……
心痛、厭惡、憤怒……江鶴百感交集。
想到這,江鶴感覺老人夫妻倆的哭聲都有些諷刺。
阮鈴似乎從來不去想事情的陰暗面。
明明手上還有因為藥廠縱火造成的傷口,還在忙前忙後地給老人遞水遞紙,攙扶着林父林母到休息室平複情緒。
江鶴坐在休息室外閉目養神,過了好一會,阮鈴才關門出來。
她坐在江鶴身邊,哽咽道:“世界上最殘忍的事,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吧。”
江鶴沒有接她的話,隻是盯着阮鈴的手說:“你的手怎麼樣了?”
不知道江鶴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阮鈴地說:“啊?我的手沒事。”
坐在長椅上的江鶴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鶴,你在難過嗎?”
江鶴搖搖頭,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阮鈴,你說林意的父母知道他們的女兒女婿是罪犯嗎?”
“也許不知道吧。”
“如果他們知道呢?”
“那也不重要。”阮鈴回答道。
“為什麼不重要?”
“林意的罪是藥廠案定的,一旦公布,他們是逃不過輿論譴責的。”
“況且,死亡作為對他們夫妻倆的懲罰,也遠遠夠了。”
說着,阮鈴透過休息室的窗口望向林意的父母。
“在我眼裡,她們此刻隻是一對痛失獨女的老人。”
……
“不說這個了!”江鶴整理了下情緒,問道:“侯文軒為什麼和林意的父母一起出現在這裡?”
“他說從甯州回來後,他還是不放心,于是就去了林意父母家,沒想到正好接到了警察的消息,于是就一起過來了。”
“他居然知道林意的父母家?”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
江鶴提議道:“正式問詢一次吧。”
阮鈴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