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刑警隊問詢室。
問詢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屋外是嘈雜的争論、哭喊聲,屋内隻有三個人不同頻率的呼吸聲。
“阮警官、江警官,這麼正式地坐在二位對面,我還有點不習慣,”
“叫你來問詢有些突然,不過……”
侯文軒打斷了阮鈴的客套:“沒事的,你們盡管問就行,隻要能幫到林醫生,我怎麼配合你們都行。”
“麻煩你了。”阮鈴感謝道。
“先從今天的事說起吧,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林意父母家?”
“剛剛我跟警官也說過了,從甯州回來以後,一直沒有林醫生的消息,我擔心她的安全,就到處找她。”
“你是怎麼知道林意父母的地址的?”
一回憶起過去,侯文軒就紅了眼眶。
“有一次支教回來,我和林醫生一輛車,她先順路開到她父母家送了點東西,然後我就記住了。”
“你今天是幾點到她父母家的。”
“10點左右吧,我才剛進門,正好碰到你們警隊的同事來接林醫生的父母,那時候我才知道……”
侯文軒帶着哭腔,艱難地說完:“知道……林醫生去世的消息。”
阮鈴安慰他的情緒道:“請你節哀。”
不想看他痛哭流涕的樣子,江鶴别開眼做着記錄。
阮鈴問道:“你覺得,你認識的人中,有沒有人有殺害的林意的嫌疑?”
侯文軒劇烈地搖着頭:“不可能,林醫生那麼善良,幫了那麼多可憐人,怎麼會有人想要殺她?”
“你認識陳諾嗎?”
“認識。”侯文軒點頭說。
“陳諾是林醫生的丈夫,也是個慈善家,我在支教的時候見過一次。”
“你覺得他人怎麼樣?”
“沒什麼特别的感覺。”
“你見過陳諾或者林意與人争吵、或者彼此争執的場景嗎?”
侯文軒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他想了一會說:“沒見過,他們支教的時候通常都是各忙各的,陳諾一般會去鎮上談事情,林醫生會留在學校照顧孩子們。”
阮鈴接着問道:“你去過幾次支教。”
“從八月初開始,林醫生提議我多參加些公益活動,去了也有三次了。”
“每次都去張家村?”
“是,因為張家村在甯州,離南江比較近。”
“林醫生還會跟着丈夫去比較遠的城市參加活動什麼的,具體我就不清楚了。”
“你沒覺得張家村的孩子有點特别嗎?”
“特别?”侯文軒疑惑地看着兩人。“特别熱情嗎?”
江鶴看不透他的表情,不知道侯文軒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孩子們的超速發育,還是在兩人面前裝傻充楞。
秦澈叮囑過,現階段還不能對外透露藥廠案的情況,兩人也不好繼續追問他。
“接下來,我們想了解一下你病情的痊愈情況。”
侯文軒臉上明顯浮現出抗拒的神色,說道:“我的病……和林醫生的案子有關嗎?”
“我們調閱了林意診療記錄,發現你曾經罹患妄想症?”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那時候壓力大,有些焦慮而已。”
“林醫生說,有點焦慮是正常的,況且醫院也給我開具了治愈證明,有什麼拿出來說的必要嗎?”
“我們查閱林意診療記錄的時候發現,你并不是簡單有點焦慮。”
聽到這話,侯文軒明顯着急起來,他抓着桌子,臉色漲紅地分辨說:
“是,我是曾經幻想過一個女朋友,這傷害你們了嗎?”
“我現在已經明白露露是不存在的人了……我不是瘋子!”
“你們不要把我當神經病看!”他大聲強調着。
江鶴意識到,侯文軒非常在意别人對他的看法,尤其是不願意被人提起自己的患病經曆。
“露露”——一定是他被愛妄想症中的虛構女友了
想必為了“露露”,他之前遭受了不少異樣的眼光和對待。
“我們相信你痊愈了,問這些隻是想了解林醫生的治療風格。”阮鈴解釋道。
雖然知道阮鈴這麼說是為了安撫他的情緒,但江鶴心裡完全不相信侯文軒痊愈了。
看他提到“露露”時候那傷痛欲絕的模樣,完全不像是明白了“露露”不存在,反而像是接受了“露露”死亡的事實。
他該不會覺得自己幻想出來的女友被林意殺了吧?
這個詭異想法還沒在江鶴腦袋中停留一秒,下意識間,江鶴立刻否認了這種可能。
如果他覺得醫生是殺死他愛人“露露”的兇手,對林意恨之入骨還差不多。
怎麼會對她産生這麼強烈的依賴、甚至愛慕呢?
去甯州的路上,侯文軒總是重複着林醫生有多好多善良,從來不歧視找她看病的人。
林意還安慰他說:“如果世界足夠好,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得病。”
這樣的口吻,可不會用在形容殺害女友的兇手身上。
侯文軒用力地薅着頭發,他低着頭,江鶴看不見他此刻的神情究竟是悲傷還是憤怒。
兩人意識到他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再揪着精神病的話題問也問不出什麼和案件有關的線索。
而且侯文軒不是嫌犯,問詢也隻是配合警方工作,她們不能強迫他說自己非常抵觸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