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沒辦法了，他們才肯讓兒子去高中住校，他們還住在暖馨家園的房子裡。

“那個男孩說不定還挺喜歡住校的。”沈明明說道，“我也碰巧見過幾次，我覺得他上學的表情比放學要輕松很多。”

江鶴一邊在網上搜這件事的新聞，一邊問道：“後來呢？”

“後來那個小男孩考上大學了，但是他爸媽嫌他考的不夠好，偷着改了他的志願逼他回來複讀。”

……江鶴血壓一下子上來了，這也太過分了吧！

沈明明接着說：“複讀好像沒幾個月，那孩子突然想不開了，拉開窗戶就從六樓跳下來了，當場摔死。”

江鶴心想，死的這麼決絕，想必是生不如死。

“那孩子自殺以後，602到處說是702逼死的孩子。說要不是王家無賴，他們就能看着孩子，孩子高考就不會失利，更不會複讀和自殺……”

“這事……這……”江鶴無言以對。

“那孩子就沒留下什麼遺書？”

阮鈴回答道：“有，我剛找到，這就是苗子涵的遺書，在網上傳了很久，不過他父母一直說是假的。”

江鶴接過阮鈴的手機，向下滑動着。

這并不是一封很長的遺書，但字迹工整，能看出來執筆人的認真的态度和赴死的決心。

“……

爸爸媽媽，我也想一氣呵成地寫完這封告别信，但過程中還是有一個字有塗抹。

你們平時最讨厭我寫錯字，所以這封是我又謄抄了一遍的。

真的很抱歉，就連遺書我都不能一次都寫到完美。

……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呢，我是真的學不明白。

我沒有偷懶，沒有粗心，我是真的不會高考那道大題。

其實我對高考成績很滿意，老師也很滿意，從頭到尾，不滿意的人都隻有你們自己。

……

别人都讨厭樓上那家人，每次看到你們被他們氣到崩潰，我心裡都有點說不清楚的爽。

王叔叔是無賴，故意鬧出噪音打擾我學習，你們氣得壓根癢癢，而我卻很感激他。

每次你們兩個沖上去吵架的時候，我都可以趁機歇一會。

多虧了他們家，你們在我身上的關注少了許多。

也多虧了他們家，你們才能同意我住校，隻有在學校裡，我才稍稍感到脖子上的鐵鍊被放松了些。

……

爸爸媽媽，讓你們失望了，我不是真正的天才，隻是一個被提前預制好的罐頭天才。

不過這也不能算是壞消息，你們失去了我，還能用這種方式培育出第二個、第三個優秀的孩子。

每每這麼想，我就會感到輕松很多，仿佛我的離開并不會真的讓你們難過。

……

我不想學了，即使再學一年，我也考不上你們想讓我去的那所學校。

上名校是你們的夢想，不是我的。

我的夢想是能好好睡一個懶覺，我比你們成功，因為我找到永遠能睡懶覺辦法了。

如果死後一定要投胎，我想成為一棵樹、一枝花、一棵草、一隻蟲，過茫茫而混沌的一生。

如果下輩子一定要當人的話，求求你們不要生了，我怕你們運氣不好，又攤上我這樣的廢物。

……

朋友安慰我說，隻要考上大學，我就能解脫了，就能自由了。

懷着這樣的信念，我堅持到了高考結束，份數也夠了重點大學的錄取線。

可你們卻說，如果我考不上全國前五的名校，就一直複讀到考上為止。

我不是那塊料，我太害怕了，我不想等了，也等不及了。

……

祝你們健康快樂。

……

不再見了。

——你們失敗的兒子苗子涵絕筆”

三人湊在一起讀完，良久無言。

聽說這封遺書是趕來的醫生和警察在苗子涵身上找到的。

他把這封信放在貼身的裡衣裡夾着，就是不想讓父母當成假的毀掉。

可惜，他隻成功了一半。

即使到最後，他的生命也不過是一張廢掉的草稿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