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樓,彩樓歡門,金碧輝煌。
一樓大堂内,人聲鼎沸,客似雲來。
“哇……”春花張大嘴巴瞪着櫃台後的菜價牌子驚歎。
這菜價也太貴了吧……分明是搶錢啊……
“春花。”被掌櫃的親自接引招待的尹仲轉頭喚道,“還不快過來!”他走上了台階,卻見春花還呆在門口櫃台不動。
“哦哦……”春花滿口應着尹仲,屁颠屁颠跑到他身後,“我來了我來了!”
她臉上的笑是與掌櫃的如出一轍的谄媚。
兩人在掌櫃的帶路下,來到了頂樓的包間——春花知道,這裡應該是整棟樓裡最好的包間,也是頂樓唯一的包間,是百川樓用來招待最有地位的客人的。
啊呀呀!沒想到我小小春花有朝一日還能有這種待遇!真是沾了禦劍山莊尹二爺的光呀嘿嘿嘿嘿~
春花得意地笑。
“想坐哪兒?”尹仲問道。
“問我啊?”春花受寵若驚地指指自己,得到尹仲的肯定之後,環顧四周——整層樓隻有他倆,任何位置都能随意挑選。
“我要坐窗邊!”春花不假思索道。
這棟樓是這附近最高的樓,視野也是最佳的。從這裡俯瞰下去,整個鎮子一覽無遺,還能清晰地望見禦劍山莊的樓房。
“好。”尹仲向掌櫃吩咐道,“坐窗邊。”
一陣忙活,春花總算是吃上了飯。
望着滿桌子的炊金馔玉,春花舉着筷子簡直不知從何下手,猶豫了半天,終是挑選出了最心儀的那隻烤乳鴿,大快朵頤起來。
那油亮滋潤的鴿子腿烤得火候剛剛好,一口咬下去,芳香走竄,汁液鮮美,大概也是餓得慌,春花顧不得表情管理,終是暴露了自己野豬出欄的吃相。
“慢點吃。”尹仲看春花那亂七八糟的吃相,不由失笑,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淺酌一口道,“沒人跟你搶。”
“尹二爺你這就不知道了。”春花吃得油光滿面,含糊不清道,“這烤乳鴿就是要趁熱才好吃。你聽~”她撕下一個翅膀,猛地咬一口。
隻聽“咔嚓”一聲脆響,酥脆的鴿子皮被她咬碎。
“就是要這種聲音才過瘾嘛~”她的腮幫子鼓鼓囊囊,嚼得盡興,笑得嬌憨。
尹仲點點頭道:“你自是有一套歪理。”
春花揚揚眉毛,也沒去反駁什麼——主要是此刻嘴實在太忙了,沒工夫和尹二爺擡杠。
“怎麼沒戴那隻镯子?”尹仲目光落在春花兩隻手的手腕上——那裡光秃秃的,什麼首飾都沒戴。
春花已經消滅了一整隻烤乳鴿——除了一小隻鴿子腿。
“我要幹活,不方便。”春花将那隻小鴿子腿放在小盤子裡,推給了尹仲。“那镯子比較矜貴了,對于目前的我來說比較适合收藏,佩戴的話還是先算了吧~”
她春花雖然皮厚,但好歹懂那麼點禮義廉恥,給請客的人留點菜她還是能做到的。
尹仲點點頭,瞅了眼盤子裡孤零零的小鴿子腿,又看見春花眼巴巴盯着盤子的表情,又将那鴿子腿推回到她面前。
“吃吧,索性到你肚子裡齊齊整整。”
意思是算給這鴿子留個全屍了。
春花自然不會客氣,三兩口就讓乳鴿和自己缺失的腿團聚了。
然後,她又馬不停蹄地把魔爪伸向了那碗東坡肉配大米飯。
“那小子有什麼好?”尹仲冷不丁開口道。
春花一愣,嘴裡咀嚼五花肉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啊?”她傻愣愣道。
“我是說,童博。”提到童博,尹仲臉色不太好看。
“哦……你說他啊。”春花喝了口赤棗烏雞湯,砸吧砸吧嘴,憤憤不平道,“他哪兒不好了?”
在春花看來,她的童大哥從頭到腳都好得不得了,連笑起來眼角的細紋都帥得冒泡!
尹仲不得不承認,即使以他苛刻的眼光來看,那個童博相貌不錯,武功不俗,頭腦也還算不笨,在同齡人中,他可以算得上優秀。
可他偏偏姓童。
一想到眼前這丫頭看上的是童家人,尹仲心裡就憋悶得慌,哪兒哪兒都膈應。
他想,自己大概的确是把對女兒的感覺移情到了春花身上了。
尹仲又瞧了瞧春花。
越發覺得就連她的五官也同自己的鳳兒相像得很。
見尹仲沉默不語,春花忍不住道:“是因為他姓童的緣故嗎?”
一說到童氏一族,尹仲的臉上就不自覺地傾瀉出不屑的神色來。
“您能不能告訴我,您和童氏一族到底有什麼仇怨?為什麼那麼排斥童大哥他們啊?”春花不喜歡拐彎抹角,向來有話直說。
這世上也許隻有她敢于這麼單刀直入地對尹仲問出這個問題了。
良久的靜默,尹仲隻是無言地喝酒。
春花以為她再不會得到什麼答案。
尹仲開口了。
“世仇。”他丢下了兩個字。
“……”
“……”
“……沒了?”
“沒了。”
不是,大哥!你這說了等于沒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