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奇翻了翻紙，疑惑地轉了一圈，眼神上下左右都掃了一遍，“這裡哪來的神材?”

“有也不可能在這兒啊……”春花嫌棄地睨了他一眼。

“哦，我開個玩笑嘛。”尹天奇聳聳肩表情無辜道。

尹天仇：“……”

春花：“……”

“這會不會是哪本話本上撕下來的?”尹天仇猜想。

春花搖頭否定了這個可能：“看着不像。”

“我倒覺得……”尹天奇拿過了尹天仇手裡的紙，将它與自己手裡的那張合二為一，“這像是某塊好材料的使用說明。”

“使用說明?”春花和尹天仇齊聲問道。

“是啊。”尹天奇道，“你看它上面都說了，【可鑄成寶劍】，說明這材料就是專門制劍而生的。”他不禁開始了奇思妙想，“哎春花，要是我得到了這塊【神材】……是不是就能得到一把和你的天蛟劍一樣神奇的寶劍啊？”

“别随便發夢……”春花毫不客氣地否決道，“你沒看它上面寫着有【詛咒】嗎？而且要用【最關愛之人】的血才能破除，你說說……”她伸出手指頭狠戳尹天奇的肩膀，“你想犧牲禦劍山莊裡的誰幫你破除詛咒啊?還是你的好兄弟郭淮?亦或是雲姐?”

“啊啊啊好啦好啦别戳我啦!”尹天奇皺着臉揉了揉被春花戳得隐隐作痛的地方，“我就是嘴上說說罷了……真讓我犧牲心愛之人，我哪願意啊……就為了把破劍，不值!”

“你明白就好啊!”春花這才放下了手，環起手臂下定論道：“要我說啊，這劍與其說是寶劍，倒不如說是魔劍!這材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叫【萬惡之源】!”

“喂……”尹天仇無可奈何地笑道，“你們也太認真了吧……這張紙是真的假的還有待考證，你們就已經讨論得那麼深入了嗎？”

“說得倒也是……”尹天奇還想說什麼，卻被春花攔了下來，“怎麼了?”他見春花神色有異，壓低了聲音悄聲問道。

春花皺眉凝神聽着周圍的動靜，對尹天仇沉聲道：“有人來了，可能是尹仲。”

自從取出了十二根玄空針，春花的五感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平日裡，她都有特意留心尹仲的腳步聲，就是為了防止像今天的情況發生。

但春花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實在是尹仲腳步聲太輕了，每次隻有他離得近了她才能捕捉到。

春花那句含在嘴裡的“快走”還沒出口，尹天仇當機立斷地飛身就走，眨眼間便不見了人影。

“哇……你真的假的啊……”尹天奇本來還有些懷疑，正小聲嘀咕着，卻瞥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人影不緊不慢地向他們走來。不一會兒，他就認出那人了，瞠目結舌地喃喃道，“春花，你真是神了啊……”他在看清的瞬間就将手裡的紙藏進了衣袖。

“小意思啦～～～”春花左右晃動着身體，小小得意了一下。

“爹!”春花朝那人招了招手，歡欣雀躍地跑了過去。

——來人不是尹仲還能是誰呢？

“鳳兒。”

尹仲笑眯眯地接住撲進他懷裡的春花。

“天奇也在啊。”他和顔悅色地對尹天奇道。

“二叔。”尹天奇笑着主動解釋道，“我們今天去龍澤山莊拿點東西。”他把肩頭的包袱提了提，“留着吃了頓便飯，和朋友聊着聊着，一不留神就忘了時間，所以晚了。”

“本來豆豆還要我留下來陪她睡呢。”春花挽着尹仲撒嬌道，“不過我跟她說爹爹在家裡等我，所以我不能随便在外面過夜～”

“好好好，鳳兒心裡想着爹爹，爹爹心裡很高興。”尹仲餘光瞧見春花的手腕上戴着自己送她的那隻白玉镯子，臉上的笑意更甚。

“對了，爹你看看，這是我之前落在龍澤的菜譜，為了天雪的婚禮菜單我給拿回來了。”春花從懷裡掏出來一本冊子，在尹仲面前翻開，對着紙面幾個劃了紅圈的地方指指點點，“你覺得這幾個菜好不好?”

“我看看……”尹仲接過菜譜，垂眸認真研究起來。“都是葷的啊？”

“素的羅師傅已經定下來了。八珍四喜裡頭有幾個葷的一直敲定不下來，大家意見都不統一，上次在廚房裡都吵起來了……”

“這也能吵起來?”尹仲笑道，“這種事情按你喜歡的來就行了，天雪和你關系那麼好，她不會介意的。”

“哎喲……這是天雪的婚禮，怎麼能光由我說了算呢……啊呀爹你再幫我看看嘛，明天還要跟羅師傅争呢，你的意見比較有權威性……”

“好好好……我幫你出出主意啊……”

……

月明如水，潑灑在街道上如同一層薄薄的銀霜。

冬風悄悄掀起尹仲和春花的衣角。

兩人的腦袋湊在一起，笑語盈盈地讨論着什麼。

就連一對黑色的影子都顯得那麼親密無間。

尹天奇稍稍落後父女倆幾個身位。

他靜靜地看着他們相攜的背影，心中翻湧起複雜的情感。

至少，此時此刻此地，他們是一對真正的父女。

一切好像還不算太糟糕，不是嗎？

尹天奇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