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尹天雪見他瞧着镯子,擡手莞爾問道。
“好看。”尹天仇心頭一熱。
“天雪姐姐,現在大伯性命無虞,春花也沒事。”他年輕的眉眼迸發出撫慰人心的希望,“大家都在呢,群策群力,團結一心。我相信,一切總會變好的。”
“一定會變好的。”
“你在想什麼,天雪?”尹天仇通過地下的密室通道離開了,童戰陪着尹天雪又坐了下來。
尹天雪望着童戰,眉間的愁緒未散。
“不如讓我猜一猜?”沒等她開口,童戰先一步道。
“哦?”盡管尹天雪仍然憂心忡忡,但到底也被他提起了一點點興緻,“那你說呢?”
“你是在擔心被冰封在水月洞天裡的血如意取不出來,對嗎?”童戰問道。
尹天雪微微睜大眼睛,詫異道:“你怎麼知道?”
“天雪。”童戰不以為意地輕笑,“你我已是夫妻一體,心有靈犀這不是很正常嗎?”
尹天雪糟糕的心情被童戰的話奇異地安撫住。
她突然感覺好多了。
“說得也是。”她笑了笑。
“其實在成親之前,大哥就跟我商量過如何解除水月洞天冰封的事情。”童戰慢條斯理地把兄弟倆讨論的結果一一說清,“春花提起過,尹仲想要水月洞天的法寶靈鏡,是為了治好他的舊傷。所以大哥覺得尹仲一定會提出讓我們帶他前往水月洞天。”
尹天雪眼睛一亮:“童博的意思是……”
“隻要他想得到靈鏡,就必須先解除水月洞天的冰封。”童戰道,“血如意是他的東西,他一定知道怎麼做!”
尹天雪贊同地颔首:“說得沒錯!”
“不過,比起這個,剛剛天仇說的另一件事更讓我很擔心。”童戰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尹天雪從袖子裡取出方才尹天仇交給他的紙張——确切來說,是尹天奇讓尹天仇去他房裡的找出來轉交給她的。
那紙張皺皺巴巴,中間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痕能看出是在被撕成兩半之後又粘合在一起的,上面的字迹已是深深淺淺斑駁點點。
“詛咒。”童戰盯着那紙上的内容,歎道,“那把幽冥劍那麼厲害……我真怕春花因此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來……”
尹天雪轉頭定定地凝視着童戰。
此刻的他堅毅而清俊的側臉被燭光襯得愈發深邃。
相比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莽撞和熱烈,如今的童戰多了一些沉穩而可靠的氣質。
那專注沉思的模樣,竟是與童博有幾分相似。
“……天雪?”見尹天雪久久不言,童戰擡眸看去,瞧她盯着自己,疑惑道,“怎麼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尹天雪愣了愣,側過頭去,眼角染上了蹁跹的笑意。
“你笑什麼?”童戰不明所以。
“沒什麼。”尹天雪笑道,“我隻是忽然覺得……你好像變了。”
“變了?”童戰不解道,“我沒變啊?”他着急忙慌地攥住了尹天雪的手,“我對你的心一直不會變的!”
尹天雪啞然失笑道:“你說到哪裡去了……”
“那你說我什麼變了啊?”
看童戰又恢複初遇時一驚一乍的樣子,尹天雪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猜呀?”
“……”童戰看她滿臉頑皮的笑容,舒了口氣道,“你怎麼又逗我……”
他真是服了,從前怎麼沒發覺天雪是這種時不時淘氣的性子。
唉。
——他更喜歡了。
“天雪……”童戰困惑道,“我怎麼看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春花的樣子?”
“你是說這張東西上的内容?”尹天雪緩緩斂去嘴角上揚的弧度,眼底的眸光卻沒有絲毫動搖,“你放心,春花絕不會因為這種東西想不開的。”
“你就那麼放心嗎?”童戰問道。
“如果是别人,我或許不那麼确定。”尹天雪沉聲道,“但若那人是春花,我絕不會懷疑。”她的臉上浮現出笃定的神采,“放心吧童戰,春花不會做傻事的。”
童戰釋然道:“你比我了解她,我信你。”
“更何況,這紙上的話寫得不清不楚的。”
尹天雪低眸不屑地瞥了眼紙上的字迹。
“這【最關愛之人】,究竟要到達哪種程度才算呢?之前可否有人試過?既有人試過,那為何幽冥劍的血咒又重現人間了呢?”
“有道理……”童戰深以為然道,“現在看起來,這張紙哪兒哪兒都透着不靠譜的感覺……雖然幽冥劍的傳說由來已久,可到底是太早太早的事了,怎麼去除魔性還真說不準……”
“就算紙上的事是真的。”尹天雪冷冷道,“我怎麼都不相信隻有這一個方法可以對付幽冥劍。”
“那麼簡單就用人命去獻祭,難保不是自陷囹圄,到頭來反讓幽冥劍得逞了呢?”
她認識了春花,愛上了童戰,交到了那麼多朋友,與哥哥爹爹相親和解之後,才真正明白生命的寶貴。
無論是别人的生命,還是自己的生命,都是如此值得珍惜。
好不容易,她才有了如今與愛人在燈下促膝長談的幸福。
她一定不會放棄希望,一定要守護這份幸福。
活下去,才有以後。
她相信,春花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尹天雪擡手,将那破舊的宣紙遞向了燃燒的燈芯。
眨眼間,火舌便攀上了紙的一角,接着越燒越旺。
她的瞳孔映射出了兩簇跳動的火焰,亮得驚人,卻比世上任何的刀劍還要寒涼冷硬。
她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将沾染着餘燼的殘存紙角丢進了銅盆裡。
零零散散的火星子飄落在了地磚上,除了點點青煙,沒留下半點痕迹。
童戰一言不發,隻是默默拿起了床榻上的錦袍,将它溫柔地披在了尹天雪的肩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