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還是尹天仇先一步看見了走進來的尹仲,連忙起身朝他行禮。
“二爺。”李用也放下了膏藥,迎了上去。
“天仇,聽說你和黑衣人對上了,還受傷了?”尹仲的目光落在了尹天仇的胸口——那裡模模糊糊有一隻紅彤彤的鞋印。
尹天仇拉上了衣襟,躬身作揖。
“天仇,沒什麼吧?”尹仲面帶關心道。
“沒什麼。”尹天仇笑道,“皮外傷,多謝二爺關心。”
“二爺有心了。”李用垂頭道。
尹仲點頭,假裝不經意提起:“李總管,我記得之前在你這邊曾經見到過一把劍?”
李用遲疑道:“二爺指的是……三花坊韓老闆送的那把寶劍?”
“正是!”尹仲的眼光悄然銳利,“還在你這兒嗎?”
“哦,在,在。”李用颔首道,“二爺要看一看嗎?不等尹仲回答,他就側首道,“天仇,去裡屋拿出來,交給二爺。”
“好。”尹天仇從善如流地轉身走進裡屋。
不久,那裡就傳來了打開櫥櫃,抽拉木匣的聲音。
尹仲見李用面色如常,不禁心下疑惑。
——難道是幽冥劍搞錯了?
“舅爺,二爺,”不一會兒,尹天仇就把一個木制劍匣拿了出來,“你們看看,是要這把劍嗎?”
尹仲迫不及待上前一步,拉開了劍匣,在視線接觸到那匣中寶劍的時候,不由自主瞳孔驟縮。
——真的很像。
他眉頭一皺,伸手将寶劍取了出來,猛地拔出。
劍确實是好劍。
寒光潋滟的劍身好似淬着冷月清輝,劍脊上的雲紋流暢若行雲流水,那半隐半現的蛟龍纏繞其中,令尹仲回想起了五百年前那條曾在他眼裡驚鴻一瞥的幽藍巨影。
可是……這劍周身并無半點神力,也沒有絲毫屬于劍靈的氣息。
它僅僅是一把上了年頭的,普通寶劍罷了。
——這是一把赝品。
尹仲分不清自己是何種心情。
他有些失望,因為他并沒有找到真正的天蛟劍。
可同時又有些慶幸,要是直接在這兒與那把神劍對上,他并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他打從心底裡忌憚那柄上古神劍。
——畢竟它曾經真真切切地将幽冥劍打回原形過。
他随手将劍放回了劍匣。
“這把劍是假的。”
“啊?”李用不确定地端詳這把他用心收藏了很久的寶劍,“這……可這劍真的是把好劍啊……”
尹仲冷笑一聲:“你不明白,真正的天蛟劍究竟有多厲害……”
饒是尹仲,也不得不贊歎那把曠世神器的驚世之姿。
隻可惜它不能為他所用。
“二爺,聽您的意思,這把劍是【天蛟劍】的仿品?”李用歎道,“小的才疏學淺,還真不清楚……”
尹仲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又沉吟道:“天雪泡給我的新茶是哪裡來的?”
“哦,還是雅風茶莊的。”李用想了想道,“不過今天換了一個小夥計。”
“換了個小夥計?”尹仲問道,“長什麼模樣?”
“呃……”李用認真回憶了一下,不确定道,“長得比較平庸,身量也普通,說起來,我竟是記得不清楚了,不過他穿的的确是雅風茶莊裡夥計的衣服。”
“二爺,您是懷疑……?”
“那茶裡被下了迷藥,我能不懷疑嗎?!”
“啊?”李用驚異地與尹天仇對視一眼,恍然大悟道,“啊呀,現在想一想,那夥計确實有些奇怪,大多數時候都低着頭,說話總背着人似的……”
“堂堂禦劍山莊總管也會上這種當!”尹仲怒斥道。
“二爺的意思……”李用知道自己這是吃了暗虧被人算計了,登時臉色白了幾分。
“我肯定那人根本不是雅風茶莊的人,你簡直糊塗!”
尹仲氣憤地拂袖而去。
見他的身影遠去,直到完全消失在目光所及之處,李用和尹天仇才長舒了一口氣。
“幸好有這把赝品在……”尹天仇心有餘悸道。
這把仿造的天蛟劍屬實是陰差陽錯留下的。
就在尹天奇帶着春花和尹天仇前往王家鐵鋪的那一日,王力向他們訴說了他所知的關于【天蛟劍】的一切。
得知尹仲曾在李用屋子裡見到過天蛟劍,尹天奇便揣着天蛟劍的圖紙,在離别之際拜托王力再鑄造一把假的,以防萬一。
當時尹天奇還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惹來春花的白眼,沒想到今日竟是派上了用場。
這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尹天仇緩緩坐下,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
而出了李用屋子的尹仲心裡可就十分不好受了。
他依然在煩躁于黑衣人的真實身份。
“幽冥……你真的确定今天壓制你的是天蛟劍?”
【絕對沒錯。】幽冥通過意識回應着尹仲。
“可那是一把假的天蛟劍!”
【所以,真的天蛟劍在黑衣人的手上。】幽冥劍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
這世上除了天蛟劍,沒有任何其他東西能壓制它那麼久。
那熟悉的寒冷的藍光将它吞沒,使它進入了短暫的夢魇,再度不斷回顧了五百年前被打敗的那一刻。
幽冥劍的憤恨與不甘仿佛遷移到了尹仲的身上,讓他情不自禁地焦躁不安起來。
“爹?”
正心浮氣躁埋頭沉思的尹仲忽而聽見了春花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循聲看去。
她正朝他小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