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趕到畫廊,直奔二樓會議室。來的路上舒意向她實時彙報,雖然她不在現場,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她都已經知曉。
并且宋卻已經在第一時間聯系了藝術家說明情況并緻歉。
不過藝術家并不接受,且大有不依不饒的意味。
林枝手裡還提着舒意的包,她一進門便對着方笙說:“抱歉,害你心血白費,後期我會盡力補償,另外還得麻煩你,以畫廊的名義聯系一下藝術家,我當面向他道歉和賠償。”
比起其他人,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宋卻。
宋卻沉目,問道:“你給她發的消息?”
方笙有些不知所措的交錯看着宋卻和林枝,正要解釋,一旁的林枝皺了皺眉,當即道:“有病啊,你對她發什麼火。”
方笙愣住,啊?剛才宋卻是在發火嗎?
舒意察覺事情不妙,弱弱地舉手:“是我告訴林林的。”
宋卻盯着舒意,眼神晦澀。就這麼一眼,舒意就感覺到口幹舌燥,感覺自己做錯事情,像是瞬間回到遙遠的過去,被老師教訓的時候。
片刻,宋卻整理好語氣,恢複以往溫和的神情,語氣柔和,面色不改,他說:“舒女士,這是我們内部會議,不知道您在這裡幹什麼呢?”
宋卻一直盯着舒意,眼睛像是結了一層冰霜。
好冷,舒意莫名地打了個寒戰。
舒意今天明面上是來找林枝拿包,暗地裡是來找霍景。來了之後才發現林枝不在,給她發消息,才得知她今天不來,舒意心下一喜,最好這陣子都不來,那麼她就天天有由頭來畫廊。
沒多久,宋卻就來了,再沒多久,藝術工廠那邊打電話說展畫出現問題。
舒意跟着他們一行人浩浩湯湯去了藝術工廠。
霍景向前探了探身,隔絕宋卻看向舒意的眼神,桌面下,他握住舒意的手。
“宋哥,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展畫的事情。”
林枝見宋卻定定地看着舒意,心裡也有些堵:難道舒意不說他就不打算告訴她了?她擋在舒意面前,徹底隔絕宋卻的視線。
舒意看了眼擋在她和霍景前面的林枝,隻覺得桌下被霍景握上的手如炭火一樣,她不動聲色地将手抽出來,刻意忽略霍景看過來的視線,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開會了。”
說着,舒意繞過霍景,從林枝手上拿過她的包,對林枝悄聲說:“林林,我明天再來找你。”
一旁的秦樂放還在想補救措施,看到林枝維護舒意的舉動,倏然想起,高三她剛轉入景陽一中,一次沖突中,她被班裡同學指着鼻子罵道:“小三的女兒最擅長的就是做小三。”當時,林枝也是擋在她前面,這樣維護她的。
可是——
秦樂放逐漸握緊了雙手。
舒意提着包離開畫廊,走之前,一直沒有去看霍景。
舒意心裡裝着事兒,完全沒聽到身後跟着人。她走到自己車前,在拉開車門的瞬間,車門被橫在她面前的一隻手抵住。
她被吓一跳,回神,順着那隻手去看身後的人。
一股橙香味撲面而來,舒意最喜歡這個味道,不論香水還是車載熏香都用的這個味道,今早是她載着霍景去藝術工廠的,此時霍景身上已經沾染了她喜歡的味道。
換作以往,她肯定會将霍景調戲一番,然而現在,她隻覺得這熟悉的味道和眼前的人一樣陌生。
她嫣然一笑,盡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正想問他有什麼事情,他似乎是料到她要說什麼,先一步開口。
“不是我。”
舒意怔了怔,上揚的嘴角僵了一瞬,裝作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是想這麼做的,”霍景看到她被迎面一陣寒風吹得眯起眼睛,他側了側身,擋在她面前,“我知道林姐和逢意的老闆認識,是我故意設計讓他們在藝術工廠見面,然後想嫁禍給林姐的。”
“恭喜你,你做到了。”舒意面上依舊保持着上揚的弧度,眼神卻一分一分冷下來。她不問霍景為什麼這麼做,因為莫名的惡意她再清楚不過,她轉身去拉車門,這次霍景沒有阻攔。
“但是,展畫不是我破壞的,你信嗎?”霍景說。
舒意系好安全帶,雙手握着方向盤,擡眼望着開着燈的二樓會議室,腦海浮現出剛才林枝維護自己的情形。
比起她在藝術工廠看到保安打卡照片角落上出現的霍景的鞋,她更受不了的是,因為她的喜歡,成了霍景用來陷害林枝的一環;因為她,林枝才受到無妄之災。
霍景沒有發朋友圈的習慣,之前舒意還因此問他為什麼從來不發朋友圈。
他說不喜歡。
當時舒意問他,不發朋友圈的話,她怎麼知道他的動向,怎麼摸清他的喜好呢。
所以當她看到霍景發了他在藝術工廠的照片和定位,她從沙發上彈坐起來,直覺霍景也是在意她的,立刻找上林枝去工廠。
舒意說:“我信不信,重要嗎?”
幾乎是在舒意話落的一瞬間,霍景說:“重要。”
舒意收回視線,轉頭看着窗外穿着單薄毛衣的霍景,寒風凜冽,她剛才敞着外衣隻站了一會兒,都感覺頭有點微疼,然而霍景倔強地站在寒風裡,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她到底是軟了心,低聲說:“我不知道。”
如果是以前,不論别人怎麼說,即使林枝那樣提醒,我都是信你的,可是現在,我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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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枝坐在剛才霍景的位置上,看方笙不為所動,以為這小姑娘在生她的氣,語氣軟了幾分:“沒關系,我自己聯系也行,總歸是我的錯。”
“别什麼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又不是垃圾桶。”宋卻意有所指。
林枝沒回頭看他,依舊對着方笙,“你發我一下藝術家的聯系方式。”
宋卻哼笑一聲,旁人未覺察出什麼,林枝卻眼皮子跳了跳。
方笙看了眼宋卻,見他沒再搭話,才坐直了解釋道:“我已經聯系過藝術家了,也表明了畫廊的歉意,但是藝術家的意思是想讓我們當面向他緻歉。”
“不止吧,他還說什麼了?”林枝冷哼一聲。
“聽起來倒像是和他認識一樣,這麼了解。”宋卻漫不經心。
林枝深吸了口氣,回頭盯着宋卻,發現他正垂眸轉動着手上的情侶戒,一副閑适自在的樣子。林枝忽然覺得頭疼,她按了按太陽穴,咬牙切齒地低聲吼道:“你能不能不要插嘴。”
“這是開會,我們向來都是誰有意見就随時說出來,林老師剛來不久,可能還不熟悉我們的開會方式吧。”宋卻聳聳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林枝扯着嘴角,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住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說:“現在就事論事,說的是藝術展的事情,不是在說你們之前的開會方式,再說了,我們又沒有簽合同,我不是你們員工,别跟我來這套。”
聞言,宋卻挑眉,向轉椅後背靠去,指尖慵懶又有節奏地敲着桌子,“好吧,方笙,你繼續說。”
方笙看着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不覺也吸了口氣,說話聲也小了幾分:“藝術家強調,要畫廊全體員工。”
林枝怒火中燒,原來宋卻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宋卻歪了歪腦袋,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林枝回眸去看,心中怒火騰騰升起,臉色變了又變,她用來砸他的磚,砌成了現在把自己隔絕在外的牆。
好,真好。
真想把他的腦袋揪掉。
秦樂放看着兩人,你來我往的誰也不輸一句,歎氣,對方笙說:“這倒不難,你聯系藝術家,問問他具體時間,我們随時配合。好了,散會。”
方笙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舉起手,又縮回去,看了眼宋卻,欲言又止。
站起來準備出去的秦樂放,發現方笙盯着宋卻,一副有話說的樣子,問道:“還有事兒?”
方笙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有些為難地說:“我忘記說了,藝術家希望我們把地址選在遠山會所。”
秦樂放下意識的望向宋卻和林枝。
遠山會所是私人會所,從不對外公開。
而林枝和宋卻從小進出自由,不受約束。
隻因為遠山會所是鐘敏父家給鐘敏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