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幾日,天氣漸寒,明明還沒有入冬,風溪的風卻吹出了刺骨寒風的感覺,特别是在早晨,更是别有一番涼意。
自從雜貨店開始營業以來,李墨雲基本上都會定時定點早起,準時開店。
其實在潭影來之前,就算開店,她基本也是中午才開,但畢竟和潭影有了約定,每天得和他一起過健康生活,索性就早點開店了。
這段時間李墨雲的生活前所未有的規律,李墨雲望着天花闆,手在床頭胡亂摸了摸,摸起了手機,舉到眼前一看,居然才清晨六點半。
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地笑了,她居然能在清晨六點半自然醒,她的無數個連環奪命鬧鐘這個時間都還沒有響。
不過,這種感覺并不糟糕,還有種莫名的奇妙。
李墨雲爬起來,遊走到洗漱間,摸開門口牆壁上的電燈開關,房間瞬間爆開一片光亮。
她走到洗漱台前,打開水龍頭,水流嘩啦啦地就沖了出來,李墨雲雙手捧起一把清透的水淹沒過臉龐。
一股透心涼的冷意刹那間流過周身,鄉下的井水經過一整個晚上的沉浸,攜帶者來自深山的自然的寒冷。
風溪村是通自來水的,但是李墨雲家裡之前就打了井,她便繼續使用井水了,還能節省點水費,反正自來水的開關就在那裡,随時可以打開。
這對于她來說,像是一種習慣,對風溪的習慣,井水裡也有種風溪的味道,有種熟悉的感覺。
而且她格外迷戀井水裡的這種冷意,能讓她感受到無比清晰的水流,無比清晰的清晨,以及無比清晰的生命。
李墨雲洗漱完後,就下樓開了店,挂上營業中的木挂牌,拉開窗戶的窗簾,她從淨水器下接了一杯冷水,喝了一口,然後在她的沙發椅上坐下。
按下顯示屏的開關,移動鼠标,在左邊的橫屏上點擊浏覽器,進入固定标簽頁的視頻網站,随緣點了兩下“換一換”,然後從随機出的視頻中點開了一個标題寫着“硬核科普,深度解析光的本質”的視頻。
這個視頻很長,足足有30分鐘以上,足以讓李墨雲在一段時間内不去切換。
她又移動鼠标到右邊的一個大豎屏顯示器上,點開她桌面上的一個命名為“浮生一夢”的文件夾,文件夾裡面的文件按時間排序,最上面一個文件命名為“觀察日記”,第二個文件命名為“像風一樣的可愛美食家”。
她點開那個命名為“觀察日記”的文件,随手從抽屜裡抽出一個略顯幽綠古典的筆記本,她迅速翻開看了看,便敲下鍵盤在觀察日記中添加了些内容,她把筆記本合上放到随手可拿到的位置。
她像是大功告成般伸了個懶腰,然後整個身子靠躺在沙發椅上,右手移動着鼠标回到觀察日記的最頂端,她從開頭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看。
李墨雲看文字的速度很快,沒多久二十幾頁的文檔就拉到了底。
然後她點擊關閉觀察日記,點開命名為“像風一樣的可愛美食家”的文件,這是個完全空白的文檔,一個字都沒有。
李墨雲的雙手輕輕地撫摸在鍵盤上,片刻後,她敲下了第一個字,随後又敲下了第二字、第三個字、第四個字……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向遠方,那是一個空無一物卻又豐富多彩的世界,四周好像有輕緩的音樂不停流淌,那是一種極度舒适的聲音,似乎在向誰述說着悠遠時間。
甯靜,甯靜,還是甯靜。
直到潭影來敲她的窗戶叫她吃早飯,李墨雲才從沉浸的世界中抽離出來。
李墨雲很熟練地迅速關閉文檔,正要關閉左邊屏幕的視頻的時候,突然發現此刻播放的依舊是那個标題寫着“硬核科普,深度解析光的本質”的視頻。
李墨雲隻是頓了一瞬,就關閉了視頻,回頭對潭影一笑。
“感謝潭影老師的每日投喂。”
經過這麼久的相處,潭影多少對李墨雲有一定的了解,最近也不再繼續跟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美食視頻學做飯了,他覺得還是根據自己的想法來做靠譜,而且李墨雲也說過他不需要去學别人。
比如今日的早餐,潭影隻清蒸了簡單的紅薯,再配上一碟水果拼盤,營養又健康。
“這些紅薯是張大媽給的,”潭影說,“她說你以前小時候曾經吵着鬧着要吃烤紅薯,不過今天沒烤,下次給你烤。”
“是嗎?”李墨雲看着手中的紅薯,努力想了想,還是沒有想起張大媽說的那個曾經吵着鬧着要吃烤紅薯的自己,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人還真是種健忘的生物,不管重要的不重要的,開心的不開心的,似乎隻要時間足夠久,都能統統忘掉。
“不記得了。”李墨雲說。
“現在不記得沒關系,”潭影說,“以後你會記得嗎?”
“這誰知道呢?”李墨雲咬下一口柔軟香甜的紅薯,“你曾經不也不知道,未來的某一天你會突然來風溪這麼個偏遠小村呢?”
“也是。”潭影也咬下一口紅薯,笑了笑。
“對了,你剛剛在寫什麼?”潭影問,“看你很專注,很認真,很沉浸,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的你。”
“怎麼?”李墨雲笑問,“感覺不像我?”
“不是,”潭影思索片刻,說:“不如說,那個時候的你,更加像你。”
“你的意思是我平時都不是我了?”李墨雲問。
“也不是,”潭影又深思半響,“我感覺,不論哪個時候的你,都是真實的你,隻是你還有很多我未曾見過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