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心瑩白的小臉上瞬間綴滿大顆淚珠。
她抖着唇,想說什麼卻終是什麼都未說,那方絲帕已經被擰得皺成一團,身體緊靠着張冕。
張冕臉色陰鸠地把弱小可憐狀的姨娘護在身旁,狠聲道:“蘇評事,你怎可信口雌黃?”
“秋心小産本就已經心痛不已,你怎可诋毀她人品,四妹說是宇文筝害她落胎,也并非亂說。”
安國公也臉黑如鍋底,“蘇評事雖然醫好了聖上的頭疾,有聖眷在身,你也要看看在哪裡說話,我國公府的内院家事就不勞煩你評判了。”
“非也,國公爺,此事過了大理寺公堂,就不是後宅之事了。”裴甯澄淡笑,聲音冷凝,“宇文筝從你們國公府走失,行蹤全無,大理寺必然要過問她在國公府的一切。”
“如果她不是自己走失的,而是有人故意害之呢?”
“裴甯澄!”安國公怒氣沖天。
“國公爺,您心知肚明,不用下官言明吧。”裴甯澄絲毫不讓。
“如若這事發生在普通人家,大理寺今日就不是隻來我和蘇爾兩人,而是請諸位到公堂回話了。”
他斂了笑,背着雙手立在蘇爾諾身後,淡瞥了眼如同三歲小童的字,冷然地勾了下唇:“蘇評事,你怎能探出姨娘根本沒有身孕?”
蘇爾諾笑道:“姨娘,你且先答我何時落胎的?”
素秋心暗自垂淚不言語,張冕替她答:“一月前。”
“一月前小産,可我診得你脈象平穩,從容,和緩有力,且氣盛血豐,不似短期内有失血過多的脈象。”
“這……不可能啊,有孕這等大事,我豈可亂說。”素秋心終于辯解道。
蘇爾諾盯着素秋心,“我有沒有亂說,明日自見分曉。”
接着,她朝裴甯澄耳語道:“明日提審國公府的大夫。”
裴甯澄不動聲色地讓開半個身子,點頭稱好。
素秋心的眼淚像是自來水龍頭,源源不斷,張冕好似也繃不住了,冷臉吩咐:“送姨娘回房去。”
張茗也知趣地跟着走了。
雪雁和宇文筝房裡的衆丫鬟和嬷嬷卻是在稍後才被帶到。
蘇爾諾一眼瞧見人群中身形修長,長相端麗的姑娘,她上身着淺綠色纏枝紋窄袖對襟襖,下身是百褶如意月裙。
大抵是小産不久,雪雁臉色蒼白,身旁有個小丫鬟摻扶着入門。
雪雁抿着唇給衆人行禮,低眉斂目地緻歉:“奴婢身體不适……”
“起來吧。”張冕冷聲不耐道,“大理寺官爺有話要問,你好好答。”
“是。”
雪雁聲如蚊呐。
蘇爾諾皺眉,這丫頭當真是換了個樣子。
“你過來。”
雪雁先看張冕,見他沒什麼反應才慢慢向蘇爾諾行去。
蘇爾諾忽地抓住她手腕,“擡起頭來。”
雪雁驚得手要往回縮,待看清蘇爾諾的樣子,便停了動作,怔怔地盯着她。
“你……”
雪雁是認得原主的,想必是覺得她面熟。
蘇爾諾毫不在意她的注視,眉頭越皺越緊,終究總是問道:“你何時小産的?”
“半月前。”
雪雁迎上蘇爾諾的視線,又呐呐地加了一句,“就是少夫人離開國公府那日。”
“剛好十五日。”蘇爾諾盯着她。
雪雁受不住她這樣鋒利的視線,垂頭答是。
張冕一把扯起雪雁藏在自己身後,冷哼道:“蘇評事,你是來看病還是查案,問這些問題有何用?現下是我夫人失蹤,你們如若這麼問案,那就不勞煩你們了,國公府大可以自己派人去尋人的下落。”
“難不成你又要說雪雁的小産也是假的?”
你還真是很了解自己的妾室,還真是假的。
不過她卻隻是哂笑:“既然和案情無關,那就問點有關的吧。”
裴甯澄若有所思。
蘇爾諾繼續問道:“雪雁姑娘,你家小姐離開國公府,你可親眼瞧見?”
雪雁點頭:“看見了。”
“她何時離府,離開時穿着什麼衣衫,帶了哪些随身物品?”
雪雁頓時淚如雨下,低聲抽噎道:“都是奴婢的錯。”
“那天下着雨,我記得已經是申時,小姐和夫君因着我的事吵了起來,她二話沒說回到蘭芝院把房門闩死,不消半刻鐘就出來,我記得她換了身藍色胡服,戴着頂氈帽,肩上隻有一個紅色小包袱,我跪在她面前懇求,她硬是沒看我一眼,頭也不回地出了府門。”
“府上為何沒有一個人跟上去?”
“荷香跟了上去的,被小姐打了一掌,再沒人敢跟了。”
蘇爾諾掃向那幾個丫鬟,自稱荷香的姑娘捂着胸口站出來跪下,“小姐習武,我們不是她的對手。”
張冕嗤笑:“這下你們該信了吧?”
“你家小姐當真推了你?”蘇爾諾對張冕的話充耳不聞,繼續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