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喵？？？

白絨絨的腦袋從大門下面的小門鑽進去，圓圓臉，圓圓眼睛，那叢郁鋸出來的小門，剛剛好足夠一隻小貓通過。

明明離開沒幾天，但扶光忽然覺得房子好陌生，冷得像是沒有人氣一樣，像那種故事書裡擱置了很久，照不到日光，陰暗又潮濕會鬧鬼的老房子。

外面的月光很亮，貓的夜視能力強，扶光環視了一周才看到叢郁垂着頭坐在床邊。

“你啞巴啦？你明明在怎麼不理我？”

扶光也是被吓了一跳，叢郁坐在那也太吓人了，安靜得像是沒有呼吸一樣！

她去櫥櫃拿出來衣服穿上，室内溫度太低，冷的扶光直打哆嗦。

幻化成人的樣子就無法夜視了，扶光順手把燈拉開，以及利落地用木柴把爐子點着，特意加了幾塊好煤，這會正是北方的三九天，是真的能凍死人的好嗎！平時就算晚上睡覺也要用碎煤小心地壓一壓，讓餘溫能到第二天早晨，不然早上起來杯子裡的水都能凍成冰坨。

扶光猜到了叢郁可能在生氣，但是她也是受害者好嗎！

“哎呀，不要生氣啦，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呢，哼哼，明天就拿回來。”

誰讓她是個大度的人，扶光決定不跟叢郁一般見識，主動破冰，用貓咪表達友好的方式，先是用鼻子碰一碰叢郁的耳朵，再用臉輕輕貼了貼叢郁的臉。

“嘶——”

叢郁真的好涼，簡直像個冰雕，扶光搓了搓手，又沖掌心哈了哈氣，飛快地捂住了叢郁的耳朵。

“你怎麼回來了。”

一直垂着頭的人終于擡起頭，聲音幹啞的像和灰塵一樣飄浮在半空，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安靜垂下的長睫在瘦削的臉上落下了淡淡陰影，白的泛青的臉上，血紅玫瑰一樣的唇顯眼的吓人，眼下的卧蠶也格外明顯，同樣泛着紅色。

“你眼下長了小月亮哇，好神奇。跑回來的呗，四條腿跑得最快了。”

扶光蜷起手指，手臂做出向前躍動的姿勢，故意戳了戳叢郁的肩膀，笑着道。

“還不是有人看我好看想要把我偷回家捉老鼠去，也就我聰明，自己跑掉了，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但是你看我不是安全回來了嗎！”

扶光又往叢郁的方向蹭，捉住叢郁的掌心攤開，用兩根手指做出小貓快跑的姿态。

“是不是跑得很快？”

叢郁還是沉默寡言的模樣，連撓掌心都不笑，可真無趣！

扶光是真的很好看，垂下來的棕色長發像昂貴的絲綢，水潤的大眼睛，淺棕色的眸子，歪着腦袋看人時，既具動物的天真野性，又具小女孩的狡黠靈動。

沒人能對着這樣一張臉生起氣來。

“你為什麼回來？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

叢郁的聲音很輕，聽起來和他的人一樣單薄，扶光這才看清他的眼睛，眼底泛着渾濁的紅色，血絲像是蛛網一樣密密麻麻。

“我發誓真的是被破小孩抓走的啦，我靠着自己的聰明才智才跑回來的，我當然要回來了，早就說過，我們是一夥兒的你忘了？”

“我們還要一起過年呢！一起過人類的新年！”

扶光對于過新年是十分憧憬的，書上說了，這是人類最重要的節日，甚至隔壁的吳姥姥現在就已經開始學剪新的花樣子了，好剪過年時的窗花，隻可惜太複雜了，小貓怎麼也看不懂。

叢郁的手搭上扶光的臉，冰涼的指尖從額頭一路往下滑，直到白皙的脖頸，溫熱順滑的肌膚下，是磅礴的生命力。

“阿嚏——”

又涼又癢，扶光打了好大一個噴嚏，也就躲開了叢郁的手。

叢郁忽然倒向扶光，他的個子很高，下巴靠到扶光肩膀時候就顯得整個人很佝偻，扶光甚至覺得他呼出的氣息都是涼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她有點不敢動，盯着一塊脫了皮的牆壁發呆，像鼻子上停了一隻蝴蝶，一動就會飛走。

但同時這種突如其來的冰涼又冷濕的親近也讓人不适終于，，扶光用手肘戳了戳。

叢郁就軟綿綿地換個方向倒下了。

他！睡！着！了！

扶光真的氣死了，但還是把叢郁扒光塞到被窩去，還用爐子燒開的水灌了個暖烘烘的熱水袋。

第二天扶光是被太陽光晃醒的，在北方，傳統坐北朝南的房子每到冬天，太陽是可以曬到床上的，就像日晷一樣，一點一點的向前，直到鋪滿。

但一定不會是早晨七點鐘。

扶光确定以及肯定，叢郁遲到了，叢郁竟然遲到了！

在她看來叢郁就像是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鐵皮機器人，遲到這兩個字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字典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