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陳天澤,住付延對床,兩個人是同一批來蘇家屯的知青,關系還不錯。
“沒事。”
付延回話,繼續手裡的事情。
他正在慢吞吞地磨一把鐮刀,連着好幾晚都是這樣,刀刃已經是又光又亮了,不知道還在磨什麼。
“你、你不夢遊吧。”
陳天澤剛洗澡,把一盆水從腦袋上澆下來,忽然感覺涼飕飕的,他上高中時候聽人講,有一個男的晚上夢遊,以為在挑西瓜,敲一個沒熟,敲一個沒熟,結果是拿着錘子站在舍友床前正摸人家腦袋。
“不。”
付延冷冰冰地說,繼續“呲——咔——”地磨他的刀。
規律的磨刀聲讓人直發冷,其他知青都在屋裡,外頭就他們兩人,昏黃的燈泡一到八九點鐘就供不上電,一晃一晃的讓人眼睛不适應,還沒到熱時候,燈泡旁隻有零星幾隻蛾子。
陳天澤趕緊抹了一把臉就去屋裡,這個付延怎麼這麼吓人。
外頭就隻剩下付延一個人,知青點這個地方離村子有點遠,背靠着蜿蜒的大山,不遠處有一條大河,一到汛期就得時刻提防着,天是暗沉的藍色,屋檐下的燈一閃一閃的,付延的臉一明一暗的。
他忽然猛地擡起頭。
隻見搖晃的燈泡底下好像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燈泡不閃了,昏黃的光直直落到付延的臉上,他跟剛來時候比黑多了,但在人群中還是顯眼的白,個子高挑卻不壯碩,五官偏精緻,但鼻梁又很挺拔,眼珠黑沉,給人一種英氣冷峻的感覺。
他拎着鐮刀回了屋,壓到自己枕頭底下。
“你……付延你沒事吧。”
旁邊的男生遲疑了一下詢問。
他們一個屋住着關系都還不錯,不說多親密,但過得去,沒什麼大矛盾。
“沒事,你們最近有丢東西嗎?”
付延把鐮刀壓到枕頭底下,他最近是遇到了邪門事兒,夢裡似乎有條黑蛇纏着他不放,強迫他做些事情,他能感知到夢裡的情緒起伏很大,但一醒來又什麼都不記得。
總之不是什麼好夢,别讓他逮到,不然一定割成一塊一塊的。
“啊,沒有,你丢了?”
付延沒回話,隻是盯着剛打開的,上了鎖的抽屜,裡面的奶糖變成了一摞整齊的糖紙,甚至還好心地用墨水瓶壓住。
他身世有些複雜,跟着大姨長大的,大姨家還有兩個孩子,下鄉名額給到他們家時候付延走了,兩個妹妹便可留城,有個妹妹今年工作了,每到領工資時都會給付延郵寄些東西,時興的糖果餅子什麼的自然不可少。
還有一盒沒開過的餅幹,耳邊似乎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付延拿起來,打開。
啪嗒——啪嗒——
裡面是半截還在顫動着的壁虎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