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零星有幾個年輕丫頭頭上戴着鮮豔色的頭繩,穿着淺色的上衣,有小夥子穿着白襯衫藍褲子,紮了條黑腰帶,都是讓人眼前一亮。
集市上賣什麼的都有,去年年頭不賴,不管政策啥樣,最樸實的農民總能找到最适合的生活方式,有些人動作看起來有點不自然,那他買的東西大概就不是面前擺着的。
旁邊有老奶奶賣麥芽糖花生芝麻裹成的酥糖,有不少小孩圍在那,有的小孩有錢買,有的小孩沒錢買,沒錢買的小孩眼睛亮晶晶豔羨地望着買了的小朋友,恨不能掉下來幾個渣到地上。
“借我舔一口。”
“也借我舔一口!”
那小孩也是大方人,每人都舔了一口,直到輪到了蹲在地上的扶光面前,黢黑的小手舉着酥糖,口水黏到了手背上。
“謝謝,我不要。”
扶光站起身,她有點難過,她也想買,但是并不想跟這些不講衛生的小孩分享。
逢五逢十趕集人格外多,郵局忙不過來,幹什麼都得排隊,扶光都無聊到數地上的螞蟻了蘇妙倩還沒出來,她有點想自己去逛,但是邁開步又撤回來,蘇妙倩脾氣有點不好。
都怪那個付延,也不知道過來跟她打聲招呼,說說話,好歹她還送過他杏子吃呢。
其實數螞蟻也挺好玩的。
“哎!你個流氓!”
郵局裡忽然喧鬧起來,蘇妙倩的嗓門格外大,扶光剛要邁步進去,便瞧見蘇妙倩氣勢洶洶扯着一個男人袖子出來。
“大家夥都瞧瞧!大家夥都看看!這有個流氓摸我大腿!”
蘇妙倩的聲音比旁邊正打鳴的公雞聲音都要大,拽着的那個男生個子不高,小平頭,衣服挺整潔,但人卻不是那麼回事,嬉皮笑臉的。
“哎喲喂,我這小兄弟跟你在這開玩笑呢這不,别生氣别生氣。”
說這話的人身上穿着件軍綠色的襯衣,洗得有點發白了,但肩膀那塊還帶着拆掉肩章的印記,他嘴上說着别生氣,手卻直接就要去摟蘇妙倩的肩膀。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縣城裡不念書也沒分配到工作的盲流子,平日裡偷雞摸狗的淨禍害人。
“滾,你們這群小癟三,牲口圈爬出來吃糞長大的爛慫貨——”
那些人覺得蘇妙倩的生氣是有觀賞性的,她因生氣漲紅的臉,叭叭叭個不停的小嘴,系在腦袋上的紅絲帶,于是圍着的那些人哄笑起來,他們不覺得羞恥,有些人是永遠不會覺得羞恥的。
啪——
小平頭臉上多了一道巴掌印。
“你這個X娘兒們!——”
他擡腳就要狠狠照着蘇妙倩踹過去,事情發生得太快,不過既然蘇妙倩動手了她就做好準備,挨揍就挨揍,反正這口怨氣得出,就是周圍也沒看到熟面孔,真是,扶光那個笨蛋也不知道去叫人。
“哐當——”
他絕對是用了十二分力氣,但腳沒踢到蘇妙倩,而是被人抓住了。
扶光早就想幫忙,但事情發生得太快,她擠過來已經動上手了。
那一腳用的力太大,被抓住阻礙這力就斷了,另一隻腿站不平穩,扶光利落地松手,他就向後摔到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周遭有人驚呼,扶光無辜地舉起手,甚至還有時間回頭對着蘇妙倩眨了眨眼睛。
“跑啊——!”
說跑的是蘇妙倩,跑得快的卻是扶光,扶光拽着蘇妙倩的挎包就在人群中飛馳,還不小心踩了湊過來看熱鬧的小狗一腳,扶光心裡暗暗道歉。
要是周圍有樹就好了,沒人能爬過她,背着蘇妙倩都不在話下。
“警察!前面的人都給我站住!”
蘇妙倩立馬站住,扶光慣性撞到了前面人身上,一擡頭,嘿熟人。
“付延,快救我,有人欺負我!”
付延還沒明白發生什麼,扶光就跳到了他身上,後面上來的警察倒是一視同仁。
“全部蹲下!說說,怎麼回事,你是知青?把縣知青辦的人也叫過來!”
一長串的人抱頭蹲在牆根,那個摔了腦袋的男的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勁眨眼睛,連着半邊臉的肌肉都抽搐,扶光覺着很好笑,但知道此時此景可不能笑出來。
一咬嘴唇,眼淚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