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生氣了?”
打架鬥毆要被罰掃一星期大街,雖說每天抽出來半天時間即可,但這懲罰也不算輕拿輕放,畢竟現在農忙時節是攢工分的好時機,沒工分就換不了糧食,換不了糧食就吃不飽飯。
付延更慘一點,這種問題還歸縣知青辦管,他得抄手冊,還得做思想報告寫檢讨書,不過因為事件跟他關系不大,所以就走個過場。
每次遇到這個人都會發生些倒黴事,付延拖着掃把轉過身,換一塊地方,并不打算理扶光。
“對不起嘛,我不知道咱們作為受害者也得接受懲罰,要知道我才不會拉你下水呢,付延同志,我跟你道歉,這是我的誠意。”
其實他們還好一點,那幾個找碴兒的小子更慘一點,被罰去掏大糞了,平日這種髒累活得多給補助才有人幹,但如果被罰的話活就白幹,縣委大院連着那一片廠房,估計也得掏個幾天。
扶光慢慢張開手掌心,露出來幾顆白色的糖果。
扶光心在滴血,她偷吃付延抽屜裡糖果時候沒想到會這麼貴,而且還很難買,供銷社都買不到,是蘇妙倩拜托了同班同學才買到幾顆的,經此一事,她跟蘇妙倩可算是實打實的好朋友了,患難見真情嘛。
付延沒理,繼續往前走,他個子高,長手長腳的,走起路來快,扶光抓住他衣角。
“你不是愛吃這個糖嗎,我特意給你買的,攢了很久的錢呢。”
嘶啦——
不知道是付延這衣服水洗的次數太多了,還是扶光的手勁有點大,她拽着的那塊布料撕開個口子。
“呵——”
付延長長歎了一口氣,他覺得扶光身上可能安裝了付延倒黴收發機的開關,要不是以前的那些事早結束了,他甚至懷疑扶光是誰派來的卧底,專門來給他找不自在的。
付延把手裡的掃帚立到牆邊,回頭看了一眼被撕壞的襯衫,極其、極其認真地問道。
“你為什麼覺得我愛吃這個?”
扶光這才發現,付延原來這麼高,現在是傍晚,斜射過來的太陽把付延的影子拉長,他的臉在陰影處,扶光發現他的睫毛很長,安靜垂下來時像片樹葉。眼珠黑沉沉的,總顯得不夠友好。
扶光想說你抽屜裡都是那個糖,但她又不是傻瓜。
“猜的,因為這個好吃呗。”
付延從扶光的手心拿過來一顆,白色的糯米糖紙帶着朦胧的珠光,這并不便宜,别說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不常見,就算是在大城市,付書敏也隻是開工資時候才會買一些,給他郵寄。
他覺得膩,就一直放在抽屜裡。
他安靜看着扶光,這個人總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要離這個女人遠點。
她長得不錯,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有一種奇異的、澎湃的、天然的健康感,付延忽然覺得自己很餓,有種想要啃食的沖動。
“我抽屜裡也有這種糖,隻不過——”
付延頓了頓,微微向前傾身,扶光能看到他臉頰上細小的絨毛,領口露出來一小截沒被太陽曬過的地方,真白,鼻梁好高,有種鋒利的危險感。
扶光皺着眉想了一下,自己踮腳就能親上一口,隻不過付延好像挺愛生氣的,還是算了。
“隻不過什麼?隻不過吃光了?喏,正好,小孩小孩你别饞,我給你買了。”
扶光手疾眼快剝開一塊塞到了付延嘴巴裡。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付延确定扶光的速度絕對要比平常人快得多,等他反應過來時候糖已經到了嘴邊。
糖塊抵到了牙齒,扶光的指尖碰到了付延濕潤的嘴唇。
“你們在幹什麼!”
扛着掃帚剛任勞任怨掃完一大條街道的蘇妙倩氣勢洶洶地沖過來,雖然因為她的潑辣脾氣回家被母親削了一頓,但嗓門依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