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遲感到恐懼,他突然開始害怕面對她。害怕她說出一些撕開血痂的話,害怕她突然推翻之前所有的諾言,害怕她把他徹底打碎。
他搖了搖頭:“沒事。”
聞謹就算是個木頭也感覺到了:“沒事才怪,你怎麼了?”
“我沒事。突然想家了。”他随便找了個理由,苦澀地笑了笑。
聞謹索性席地坐了下來,她朝他挪近,一點點挪近,直到她也把自己塞進桌闆下面。
他怔怔地看着她的動作。
她一把摟住他的肩,不怎麼溫柔地用手背拭掉了他的眼淚,哄道:“别哭了。”
下意識直起背的時候,聞謹的腦袋撞到了桌闆,她痛呼道:“噢……”
一陣溫暖的湧流沖漫上來,她感覺到撞到頭的地方舒緩了不少。
澤遲每次都會在第一時間給她做療愈。
“謝謝,太及時了。”她笑道。
澤遲卻不答話,他的手心裡是她的手,他緊緊握着,不敢用力,卻也不敢松開。
“不難過了,我們會找到真正的仇人的。”她安慰他道。
“我不會再……”他說。
聞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松松圈住他的脖子:“沒關系。有我在。”
澤遲低垂着眼:“不要這樣對我。”
她愣了一下,鄭重地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長大的,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但如果換做是我,我也會想要報仇的。”
“我隻是比較幸運才坐到了這個位置,但這不意味着我高人一等。我希望可以理解你,理解其他人,随便誰都是這樣。”
澤遲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橡皮泥一樣被她捏成這樣又捏成那樣。
他受不了了:“……别再說了。”
聞謹側過頭看他,他避開了她的目光。
“對不起。”他說。
“對不起。”他說了第二遍。
如果有一種可能性,讓他從她的生命裡徹底消失的話,就好了。
他不會那麼備受折磨,她也不會遭受無妄之災。
可是他沒辦法想象那種可能性,他想象不到不存在她的時間線。
“我去找祁原做精神力修複了。”聞謹轉移了話題。
她總覺得現在不應該再談這件事了,免得這個家夥又抹眼淚。
誰知她說完這句話的那一瞬間,她看到澤遲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他……也很匹配嗎?”澤遲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句話,語氣生硬。
“挺好的。”她随口糊弄道。
他說:“好。”
聞謹注視着他:“但是我覺得,愛不是匹配程度。”
“那是什麼?”他絕望地問。
“我不知道啊,你問我沒用的。”她的另一條手臂也環了上來,抱緊他,笑嘻嘻地道。
溫度和氣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就像她同樣在給他做精神力療愈一樣。
他忽然怔忡地想:
愛是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