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原說出那句話就後悔了。
他幾乎不敢和她對視,他很快垂下了眼睛,别過視線。
壞了,再這樣下去大哥祁睿的刀要收不住了。
可他忍不住。
他一想到澤遲那種人理直氣壯地待在她身邊,心裡的憤恨就無法抑制。
祁原對自己重複:他不是作為第三者介入的,他沒有觸及紅線,他隻是報私仇。
……
聞謹回到家裡。
澤遲對她提起來:“剛才祁原來過了。”
她點頭:“我知道,我在樓下的公園見到他了。”
澤遲站定看她,一言不發地等待她說出下一句話。
聞謹沒有再提祁原,反而說起了在意識醫生那裡的事:“醫生說我基本上沒問題了。”
澤遲松了一口氣:“好。”
或許,他帶給她的無妄之災終于結束了。
他希望接下來能給她快樂,而不是痛苦。
聞謹小聲補充了一句:“但我仍然有可能會忘記你,我必須先和你說清楚。”
澤遲果然怔住了:“……為什麼?”
她匆匆掠過了這個話題:“因為自我保護機制。好了不說了,你有什麼吃的嗎?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怎麼吃。”
澤遲走向廚房:“有,你等等我。”
他的手按在盤子邊緣時,機器人正在旁邊等待。他完全可以把盤子交給機器人,讓機器人給她送過去。
他的動作停滞了幾秒,腦海裡無法控制地浮起剛才她所說的“自我保護機制”。
自我保護機制……
他對她造成了傷害。他是需要被防備的那個存在。
澤遲無法想象,如果出現了她所說的情況,他該怎麼反應。如果她真的忘了他,完全忘記了他,他該怎麼辦。
這是好事嗎?是重新來過的機會嗎?還是徹底和她分離的契機?
他的思緒混亂極了。
澤遲端起盤子,卻沒有交給機器人,徑直走出廚房。
……
晚上是看電影的時間。
近幾年都不怎麼拍電影了,導演們每次拍出來的電影都被人們诟病,“塑料感太重”“沒有氛圍感”“故事都講不清楚”“AI用得太多”“真人演員那麼差勁”“仿生人演員什麼感情都沒有,隻會做表情沒有情緒的演員不是好演員”……他們索性減少了新電影的産出。
最近娛樂界的人士正把資源庫裡的老電影拿出來重新用技術手段修複一番,做成全息電影、甚至可互動的電影。
聞謹把自己塞進沙發裡,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松了。
在流白基地的半年簡直耗盡了她半輩子的精力。
剛去流白基地的時候,那裡是極夜,天空每時每刻都是黑的,暗無天日。那時一起去的隊員中有好幾個都出現了行為失常的症狀。
修複過的老電影畫面在眼前生動地浮過。
電影拍的是很簡單的校園戀愛,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相當于近代考古學研究資料。
她看到澤遲過來,招呼他道:“過來,我們放沉浸模式。”
澤遲順便把沉浸模式的設備也拿了過來,兩人坐在一起,戴上沉浸模式眼鏡。
近代校園裡的課桌擺放得整整齊齊,學生兩個兩個地坐在一起。
聞謹看到自己的同桌是澤遲,她面前的課桌上放着課本,不過當她伸手去觸碰的時候,卻什麼也感覺不到。
“這個電影還沒做觸感反饋,早知道就選另外那個了。”聞謹小聲說。
講台上老師唾沫星子橫飛地講着課,電影的男女主就坐在他們前面那排課桌。
男主坐的座位靠窗,正懶洋洋地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耳朵裡塞着耳機。
聞謹吐槽:“老師講得确實很沒有水平,這種課不聽也罷。”
澤遲輕聲道:“如果這是一部可以互動的電影,你現在就該被老師拎起來回答問題了。”
聞謹笑着用手肘碰了碰他:“你一定也會被老師拎起來的,要罰站一起罰站。”
坐在他們前排的男主漫不經心地轉過頭,看向女主所在的方向。
課桌下,男主的手悄悄伸過去,碰了碰女主的手,輕輕地觸碰了一下。
聞謹覺得從這個後座的角度坐着看不清楚男女主的互動,她索性站起來看。
她看到電影男主把另一隻耳機塞到女主的手裡。
“這樣看也太有八卦現場的感覺了。”她說。
澤遲拉住她的手,把她帶坐下來,語氣裡有幾分玩笑:“上課呢,不要随便站起來。”
正巧電影裡的老師此時也發話了:“夏璇,你來回答。”
電影女主吓了一跳,連忙把耳機塞還給男主。
聞謹也吓了一跳,她立刻坐下。
雖然知道隻是電影裡發生的事,但也太恐怖了,近代校園的老師好有威懾感。
電影裡的女主在回答問題的時候,男主在焦慮地等待女主坐下來。
澤遲卻沒有注意電影情節的發展,他低着頭,目光始終落在她的手上。
課桌下,他試探性地伸出手,碰了一下她的手。
為什麼在她恢複記憶後,她連牽他的手都不再做了?
沒想到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用他剛才的話術反擊他:“上課呢,别做小動作。”
電影裡窗外樹影婆娑,光影錯雜。
他感受着她的溫度,這是電影無法做出的觸感反饋。
證明她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