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她又注意到了那道目光。
她盡量不引起對方的注意,小心翼翼地向祁原提出了這個情況。
“可能是我的家人,”祁原露出了抱歉的神色,“他們管我管得很嚴。”
聞謹還是覺得不對勁:“可我昨天也感覺到了。”
如果監視的是祁家人的話,那麼昨天何必監視她?
她很可疑嗎?很像拐帶祁家小少爺的惡女嗎?
她隻是祁原那無辜的上司而已。
或者說,難道昨天她感覺到的那道目光是顧緻繁的,而今天的監視是祁家人?
可是她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她覺得昨天和今天的監視者是同一個人。
“我去找找。”聞謹最終還是決定主動出擊。
祁原拉住了她的手:“隊長,算了吧。”
祁原害怕她和那些監視他的人對上,更害怕祁家給她帶來麻煩。
聞謹不解地看着他:“為什麼?”
“我……不希望你卷進我們家的矛盾裡。”祁原低聲道。
聞謹卻反過來安慰他:“沒事,我們又沒做什麼。我隻是和你談論工作上的事而已,沒必要心虛。況且我是出于警惕才去排查危險的,我擔心附近有龍首幫的人或者精神攻擊系絕獸。”
祁原被說服了。
他忽然意識到,他根本不需要感到心虛。
今天她約他出來也隻是談論工作上的事而已。
即使确實兩人有點什麼,他也不是小三。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交往。
“我和你一起。”祁原站起身。
……
澤遲看到兩人起身的動作。
他知道她起疑心了。
她開始排查咖啡館裡所有可疑的人。
他本應該識趣地消失,趁機離開,免得被她注意到。
但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想留下來的沖動。
他想面對面見到她,他想讓她知道他的存在,他想……
“想什麼呢?你瘋了嗎?”麻袋又鑽了出來,罵罵咧咧地提醒道,“你再次觸發她的記憶的話,她又要經曆一遍記憶擦除了!”
澤遲擡手捂住了臉,在手指縫之間,他閉着眼,緊抿着唇,痛苦的歎息從他的手指縫裡輕聲溢出來。
麻袋提出來的理由讓他無法反駁。
所有卑鄙的借口都分崩離析。
他沒有勇氣放棄她,但他不希望他因為自己的自私反複不斷地将她置于痛苦的境地。
“我知道了。我會藏得好好的。”他的聲音輕得很快散在空氣裡。
他站起身,最後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像幽靈一樣消失在門口。
他會把自己藏好。
把喜歡、暗喜、憤怒、不甘、委屈都藏得好好的。
在每一張屬于她人生的定格照片上,他可以隻做無關緊要的背景闆,和路人、路燈、車流和街景混在一起。
她的目光不會再投向他,而他會永遠地在她身後注視着她。
……
在咖啡館内找了一圈沒找到目标的聞謹有些挫敗:“難道昨天真的是顧緻繁,今天真的是你家派來的人嗎?”
祁原早就看不慣她的那個竹馬了,他盡量顯得不那麼具有攻擊性:“我也這樣覺得。”
暗中監視那種事,顧緻繁絕對做得出來。
至于今天監視他們的那一波人,大哥祁睿也絕對做得出來。
想到這裡,祁原還是有點沮喪。
什麼時候他才能完全脫離家族的影響,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
澤遲走出咖啡館,萬念俱灰地坐在街角公園的長椅上。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他翻出那份轉職文書的電子版,看了又看。
貝德市。
他的新工作地點在貝德市。
很遠。
從地圖上顯示,貝德市距離她所在的工作地方很遠。
他希望能按照她寫給他的手寫信中那樣,“開始新的生活”。
但他想待在能看得到她的地方。
僅僅是能看得到就好了,遠遠地看着。
這兩天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現在他下定了決心。
澤遲打開終端,打開那封已經草拟好的郵件,郵件附件中是簽好字的電子文件。
毫不猶豫地按下“發送”。
這是他的辭職信。
他決定放棄她給他安排的工作機會。
他可以在咖啡館内做人工幫手,開通網上的預約修理和治愈業務,什麼都可以。
隻要能待在看得到她的地方就可以。
郵件發送出去的那一瞬間,他如釋重負。
“叮”
終端上面彈出了人工智能的回複郵件:【辭職申請已經查看,已上傳,請等待結果】
他把終端放在長椅上,微微俯下身來,用雙手捂住臉。
他自由了。
從此他可以放任自己繼續喜歡她,除了不能靠近她那個條件以外,他什麼都可以做。
“祝你找到合适的工作。”
澤遲聽到有人在對他說話。
他幾乎以為是幻覺,他愣住了。
他擡起頭來,卻不敢放開捂着臉的手,他隻能狼狽不堪地透過手指縫看眼前的人。
因為他在哭。
他的眼淚從他的指縫裡流淌出來。
聞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這個坐在街角公園裡的年輕人,他的背影看起來很落寞。
她看到在他旁邊的終端上,頁面上是郵件【辭職申請】。
原來是壓力大到辭職的落魄打工人。
難怪那副脊梁骨被生活壓彎的樣子格外蕭索。
她把那支随手買的花放在那個年輕人身邊:“這是我路上随手買的花,就當是祝福,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