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為？”黑蛇吐了吐信子，問。

顔蘊甯拿着自己的長發用力梳，試圖将上面打結的地方梳開。蒼越實在是看不下去他這麼糟蹋自己的頭發，隻好化出人形，接過他手中的玉梳，替他好好梳理一番。

見他主動幫自己承擔了梳頭的重任，顔蘊甯便安心開始回想這沈知為到底是誰。

好半晌，他方才想起來這天阙山的掌門就叫做沈知為。

“對，是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你想傅楚生了？”

蒼越也知他這張嘴的德行，幹脆不接話，免得給自己找堵。

直到最後一束發絲梳理整齊，蒼越方才倚坐在妝鏡台前，讓這人趕緊洗澡去，别在這胡說八道。

顔蘊甯可不覺得自己在胡說八道，不過既然蒼越都這麼說了，他自然是會給點面子這位滿嘴謊話的山神大人的。

此事暫時揭過，兩日後的午間，梁知昀便空出時間來，來教顔蘊甯一起入體。

這兩日顔蘊甯也曾自己翻過這天阙山的入門心法，這心法稱不上玄妙，甚至可以說是直白得吓人，恐怕是才識字不就的幼兒也能看得懂。

他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前究竟是怎麼引起入體的，可是不論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當初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好像是當小姨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順利入道了。

思及此事，他詢問了身邊的蒼越，想知道妖族到底是怎麼開始修煉的。

黑蛇從枕頭中擡起頭，實在是搞不懂他這離奇的求知欲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妖族之中，大多數都是出生便已經帶有妖靈，少數是自己一點點生出了靈智再修成人形的。你說的這個引氣入體，本就不适合妖族和靈族的生靈修行。”

顔蘊甯順着他的話想了想，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若真如蒼越說的那般，妖族靈族本就大多是天生便能入道，那他這又算是怎麼回事？

老天看他不順眼，要他回頭重修嗎？

雖是疑惑重重，但他還是将自己心中的疑問按捺住，沒有在繼續問下去。

待到今日梁知昀進門，他還是未能理清楚思緒，或許隻有将他帶大的小姨才是最清楚怎麼回事的吧。

“甯兒這幾日可有看看心法？”

梁知昀坐在圓桌旁邊，不着痕迹的往屏風之後望去。那屏風之後是一張床榻，也不知那上面是有什麼，才會總有一些十分細微的聲響。

顔蘊甯聞言點頭，半真半假地應付道：“看過了，不太懂。”

前頭那什麼三生萬物他倒是懂，但後面接的那句“萬物生氣，氣歸本心”又是什麼東西，他怎麼沒見過。

原以為這便宜師尊會給他講解一番，結果卻聽他笑：“看不懂沒關系，人生在世本就是有許多東西是看不懂的，何必拘泥于此。來，坐好，我帶你感受一下靈氣的走勢。”

既然得不到回答，顔蘊甯也隻好是照做，認真地看着他的指尖，觀察那凝聚在他指尖靈氣。

雖說他從前也算是個叫得出名号的大能，但現在他靈核之中沒有半分的靈力或是魔氣，與普通人并無不同，這靈氣在他看來自然也與往日看見的并不一樣。

也或許是從小就有靈力的緣故，往日裡他看見靈氣并不覺得有什麼稀奇。

此刻梁知昀用一個修士的角度去帶他看靈氣，這曾日日相見的“老朋友”，忽然又生出了幾分玄妙之感。

“你不要隻用眼睛，也用耳朵，用你的心，去感受它們的存在。”

他的話很抽象，與天阙山的入門秘籍相比起來，也就好了那麼一點點。

好在顔蘊甯也不是普通人，他閉起眼睛，照着梁知昀的話去感受這個世界。

借着他指尖的那一點靈氣，窗外枯燥的世界一時之間熱鬧了起來。風聲，鳥雀的鳴叫聲，泥土松動的聲音，還有蝴蝶振翅那微小的聲響通通落入了他的耳中。

這一切好似都很平常，但又不那麼的平常。

顔蘊甯似乎從這些稀松平常的聲音之中，聽出了其蘊含的生命力。

梁知昀絮絮叨叨的聲音不知在什麼時候聽了下來，隻剩下顔蘊甯自己坐在那裡，感受着萬物的傳達給他的信息。

一直到了日落西山，顔蘊甯方才從這種玄之又玄的感應之中回過神來。

再睜眼，便看見他那便宜師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恭喜我們甯兒引氣入體，感覺如何？”

見自己的小徒弟臉色怔怔，梁知昀又問：“怎麼了，把手給我看看？”

顔蘊甯很難描述自己現在的感受，他似乎能夠聽見世間萬物絮絮低語，述說着他從前不曾聽過的事情。

他依言将自己的手伸出，讓梁知昀探查自己的靈脈走勢。半晌之後梁知昀收回手，确認這人隻是有些愣神，并不是引氣入體出了岔子之後便放下心來。

不過，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孩子似乎并不隻有一個靈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