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恭喜師弟,成小老師了。”
顔蘊甯譴責地望着他,用腦袋頂着他的肩膀:“同喜同喜,就獎勵你留下來陪我教劍法吧。”
原本還十分克制的薄山此刻實在是忍不住大笑,他這師弟,也太有趣了些。
難怪季鳴雪回來兩次,都要問他師弟在哪裡。
笑夠了之後,他倒是沒忍心讓師弟自己留在這裡繼續練劍,隻找了個托詞,向侯清明告假,待他回了無雲峰。
回去的路上顔蘊甯絮絮叨叨:“明明就有辦法早點帶我走嘛,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那裡練這一會劍?”
他語氣有些哀怨,是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親近。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将這師徒二人也當做自己的親人了。
薄山聞言搖頭,他知道顔蘊甯隻是看着十分獨立,實則還是有些孩子心性。
他耐心道:“你不完成今日的課業,就算今日師尊在這裡也難将你帶走。再說了,你這個年紀難道不應該多跟同齡人相處嗎?”
顔蘊甯很想說自己究竟是那般年紀,誰又是他的同齡人。
但轉念一想,薄山說的确實沒錯。他從前養在魔宮之中,雖然并不缺玩伴,但能稱之為同齡人的,也不過隻有姚瑤一人而已。
況且姚瑤是人族,生長周期并沒有他這麼長。少女長成的時候,他還處在幼生期,确實也算不得同齡。
如此算來,這天阙山中的同門,竟是他認識的這麼多人之中,唯一能稱得上同齡人的。
他咂摸了一會,覺得有些奇妙。
雖說魔宮之中也不缺他些什麼,但總歸這成長的軌迹并不一樣,并沒有這種稱得上是閑暇之中與友人玩鬧的經曆。
用厭玲珑的話來說,就是沒有同齡的小朋友跟他一起玩,很容易讓他對自己的年紀出現一些誤會。
他剛進天阙山之時,薄山便也注意到了這點。
顔蘊甯雖然表現十分獨立,但細探究下,便能發現他缺失了一種少年人的活力。
簡而言之,他把自己當做能夠擔當所有難事的大人,而忽略了自己其實年歲尚小,并不需要在這般逞強。
所以這短時間,他們都有意地讓顔蘊甯在風生堂多留一段時間,好讓他多多沾染一下其他小孩的天真爛漫。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天阙山自有自己的一套識人的辦法,并不是胡亂将這些東西按在顔蘊甯的身上。
快要到金丹期的弟子确實更需要外出曆練。
但顔蘊甯的情況不太一樣,他們并不準備逼着他成長到什麼地步,一切都隻随緣發生。
梁知昀他們從第一眼便知到顔蘊甯并不會留在天阙山中多久,但一日是他的師長,終究還是會為他多打算一些。
這些顔蘊甯都不知道。
他或許察覺了,但他并不理解這其中的用意。
就好像他并不理解小姨為什麼會更支持他留在天阙山,而不是像姚瑤那般三番四次勸他回魔宮。
不管從什麼角度出發,當時回魔宮其實是更好的選擇。
畢竟魔宮之中都是他的親信,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會陷入被動的狀态。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順着命運的推動,來到了天阙山之中,拜入梁知昀的門下成為了一個可以仗着師尊寵愛胡作非為的小弟子。
日後如何,這一段時間的經曆,都是魔宮無法彌補給他的。
或許厭玲珑也是早就已經注意到了這點,所以才沒有繼續派人将他送回魔宮,而是順水推舟,讓他留在了修仙界裡。
他懵懵懂懂,好似明白了諸位長輩的良苦用心。
又好似什麼也不懂。
隻知今日的天很藍,風很輕,而他那便宜師兄也會慣着他,寵着他,帶着他出去玩。
“師兄,好師兄。我們下山吧,天黑之前再回,回來之後再補一補經書抄寫就好了。”
他拽着薄山的袖子,小聲哀求道。
這侯清明可真不是個好東西,好不容易把他放走了,還故意安排這一大堆的經書抄寫,鬧得他出去玩都不安心。
雖說做不做他都沒什麼所謂,但薄山肯定不會松口,所以他隻能退而求其次,答應回來再寫。
薄山也是個心軟的,他沒說兩句便答應了。
“走吧,帶上你的蛇,我們下山玩一會。”
顔蘊甯歡呼雀躍,跑回自己的院子之中将剛剛睡醒的蒼越塞進自己的袖子之中,全然不管對方是多麼的茫然。
至于那些經書抄寫,就等回來之後,讓蒼越化出人形替他抄便是。
左右這條蛇也心軟得很,肯定會答應的。
就算不答應,他在說幾句軟話就好了。這一路過來,又有什麼事情,不是他說幾句好話之後,蒼越就答應了的呢?
除了丹師之外。顔蘊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