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山中的日子十分悠閑。
小弟子每日前往風生堂上課之後便可自行安排時間,若是想要精進一下自己的劍術,還可以找陪練的師兄師姐指點指點。
自從上一次外出後,顔蘊甯便老老實實地在山裡待着,沒怎出過門。
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現在隻是一個修為不高的小弟子,三天兩頭出門總是會十分惹人注目。
尤其是那侯清明,一天到晚閑着沒事,光揪着他一個人抓課業進度。
說是什麼:“你進階的速度太快,應該再放緩一些,穩打穩紮才是。”
顔蘊甯覺得這句話十分耳熟,這不就先前他說驚蟄的麼,兜兜轉轉,竟又被别的師長用在了他的身上。
不過他自覺自己沒什麼問題,畢竟又不是第一天修行,隻是修為沒了,但心境還是在的,不管再怎麼壓制都會比别的同門進步快才對。若是他的進境慢了下來,反而是厭玲珑會開始憂心了。
他坐在練武場旁邊,支着腦袋,望着地上的長劍歎氣。
說實話,他真的不怎麼喜歡劍。
怎奈何梁知昀到現在都還沒帶着他那杆雙刃戟回來,他就算是想要借口換一個更加趁手的武器也找不到借口。
也不知道他那便宜師尊究竟在幹嘛,怎麼這麼久都不見人影。
他托着腮,歎了口,實在是有些心累。
薄山站在他的身邊,哭笑不得:“不過是練兩招而已,倒也用不着這麼愁眉苦臉的。”
顔蘊甯搖頭:“你不懂。”
他使方天畫戟好歹也有個百八十年了,現在玩這種輕飄飄的武器,實在是沒有什麼手感。
沒有手感也就算了,關鍵是今日侯清明也在。這人一看他用劍如切菜就來氣,他要是真隻是随便練兩招,說不準又要被唠叨個不停。
薄山确實也不懂,畢竟他向來都是個好學生,這點劍招他熟悉無比,不然也不會專門叫回來盯着顔蘊甯練劍。
“我是說真的,你先起來動一動,回頭師兄給你想辦法,糊弄一下侯長老便是。”
他知道自己這個師弟并非池中之物,自然也沒有拘着他,一定要讓他學些什麼的意思。
隻是這課業方面由侯清明管着,多少還是得給兩分薄面。
顔蘊甯歎了口氣,隻好站起身來,應付着比劃了兩下。
這兩下實在是太敷衍了,惹得本來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水讓他趕緊滾的侯清明都受不了了。
“顔蘊甯,你行不行,不行就滾。”
原本胡亂揮着劍的顔蘊甯一聽,不樂意了。
他站直了身子,對侯清明道:“行行行,練劍是吧?”
長劍忽然在他的手中活了過來,像是遊龍一般,勢如長虹,将他先前教得那幾招複刻了個十成十。
顔蘊甯今日換了一身青色的衫子,雖說這種清淡的顔色向來都與他的氣質不相符,但今日持劍而立,倒還真有點仙修的樣子。
天阙山的劍譜他早就已經背了下來,不過是一直都沒怎麼練過而已。
初動時僅有其形而無其韻,他頓了頓,拿着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感覺,重新舞了一遍,這次終于是神形兼備。
隻見長劍随他的心意而動,動作的銜接并沒有任何的凝滞,劍光如行雲流水,讓人目不暇接。
片刻之後,練武場上掌聲轟鳴。
那些陪練的師兄師姐真心覺得這是他們第一次覺得入門劍法好看。
也可能并不是劍法的原因,而是人的原因。
畢竟侯清明這一身正氣,難免會将某些細微之處處理的十分生硬,并沒有這種如流風溯雪般的美。
顔蘊甯挽了個劍花,将長劍背在身後,整個人看起來意氣風發,與平日裡那個調皮搗蛋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晏輕輕站在侯清明的身後,悄悄給顔蘊甯比了個大拇指。
這人的劍法如何,沒人比她更清楚,畢竟他們可是曾在秘境之中配合過。
顔蘊甯朝她眨了眨眼,又向侯清明詢問道:“長老,我這算過了嗎?”
他的話語裡稍帶些傲氣,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隻讨誇獎的貓。
侯清明難得點點頭,沒有吝啬自己的誇獎。倒不如說他一直都很看好顔蘊甯,不過是因為他不服管教,還總想着帶頭胡鬧,所以才會對他如此嚴厲。
“很不錯,大家都應該向顔蘊甯學習。”
當然,他也不會讓顔蘊甯太嚣張了。
還不等顔蘊甯溜走,他便又道:“既然你對劍法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不若就留在這裡,指點指點你的同門吧。”
原本還十分驕傲的顔蘊甯一下子垮下臉來,像一直霜打的茄子,扁着嘴望着地面不說話。
雖然十分不爽,但他也沒有頂撞師長的習慣,隻能是用拒絕回答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薄山輕笑出聲,給顔蘊甯撫平了他頭頂上因為舞劍而有些淩亂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