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契一事暫且按下不說。
倒不是需要蔔問天地擇一吉日,單純籌備結契大典也需要些時日,最近又是多事之秋,魔宮實在是沒有這種空閑的人手能夠操辦此事。
按理來說,這幾日兩人剛剛說開,知曉彼此的心意,應是蜜裡調油才對。
但這也隻是按理來說,也不知蒼越是哪裡惹惱了顔蘊甯,已經有兩日沒好好說過話了。
蒼越想起此事就覺得自己也不算是很冤,他确實是知道這小東西記仇脾氣壞,卻是漏算了此人洞察人心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他那日遲疑了一陣,雖然是沒有立刻被算賬,可過後還是被顔蘊甯單獨拎出來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竟是如此為難。
莫不是根本就不想跟他定契,所以覺得委屈了?
這段時間一直覺得顔蘊甯狀态不對的蒼越十分無語,雖然很不合時宜,但總算是見到了點從前壞脾氣又難搞的樣子。
但他沒覺得有問題,反而認為這才對嘛,顔蘊甯這小兔崽子不耍脾氣總是讓人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
不過他也樂得去哄,畢竟是心上人,不管怎麼都是好的。
今日天氣晴朗,顔蘊甯推開窗子,搬了張椅子到窗邊,準備曬曬太陽吹吹風。
而蒼越這是以蛇身賴在他的懷裡,與他一起曬太陽。
其實二人相處與從前并不無不同,硬要說是哪裡不一樣了,那大概是蒼越再也不用找借口再往顔蘊甯的前襟裡面鑽。甚至還可以大大方方,直接爬在這人的肩上耀武揚威。
顔蘊甯沒跟這條不認為自己幼稚的蛇計較,窗下正有人在講八卦,他便也凝神去聽。
倒不是他不想尋個小攤,邊吃邊聽。隻是他現在這副模樣确實是不适合出現在任何的攤位上,太過招人眼,說不定會暴露他的行蹤。
“這兩天可熱鬧了,那魔主不止抽了什麼風,往仙門裡面扔留音石,來來去去也就兩句話。”
“什麼話?”
說話的人左右張望了一番,确定自己附近沒有什麼修道之人才說:“他說秘境的事不是他幹的,有這閑工夫,他為什麼不直接把仙門搬空了。”
“嘶,”一旁與他一起八卦的人聽了這話就覺得牙疼,“這麼嚣張?”
牽起話頭的人擺擺手:“這才哪到哪,那位還說了,想來仙門确實是不值得搬的,他還是去找兩個秘境下手,做實了這子虛烏有之事才好。不然,他豈不是平白被人污蔑了這麼長的時日?”
另一人不說話了,顯然也是被這一言論震驚。
這魔主真不愧是修魔的,旁人遇到這種事情,哪個不是費勁心思自證清白?
也隻有魔主有這個魄力,不僅罵人罵得天下皆知,還嫌這事情鬧得不夠大,還得再鬧得大一些。
此時,另一個聲音忽然跟他們讨論起了這個話題:“少了,他那留音石不止一個版本,還有個版本問仙門是不是都是人頭豬腦,這麼點障眼法也能被騙。回頭等他抽空以極意門作借口,搬空秘境算了。”
現場霎時之間安靜了下來,原本坐在樓上的顔蘊甯覺出一絲不對勁。
他低下頭去,看那說話之人的衣着,倒像是那個仙門的弟子。
但具體是哪一家的,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蒼越探出半個身子去,他倒要看看是誰家的弟子這麼多嘴。可說來也怪,他竟然也不認得這弟子身上的衣服,莫不是有新出現了些什麼小宗門,所以才不認識的?
顔蘊甯說話是嚣張,但也并不會明着說仙門的人人頭豬腦,更不會明白說自己要做什麼。他是魔主,沒必要幹這麼掉價的事情。
他若是真要跟修仙界對着幹,哪裡還用得着厭玲珑去做這中間人,和天阙山的人溝通呢?
思來想去,會用這不入流的法子的,恐怕就是先前傳播流言的禦獸宗。
“如何?”
顔蘊甯搖頭,并沒有說準備做什麼。
他從納戒之中拿出幂笠戴上,準備親自出門去聽聽外面究竟都是都怎麼傳的。
這玩意還是蒼越幫他整理好了百寶袋,重新一樣一樣歸置到納戒之中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拿得這麼順手。
蒼越縮進他的前襟之中,也不問他去哪,隻是露出一個頭,躲在紗幔之中,假裝自己并不存在。
正坐在樓下櫃台後面跟眉生讨教算賬技巧的夏绯見狀,立刻高聲問道:“去哪啊主子,不帶我嗎?”
他可真是怕死顔蘊甯自己外出了,尤其是最近狀況不明。
“出去走走。”顔蘊甯沒多說些什麼,直接便走出了客棧。
眉生不太理解他們魔宮的人為什麼看顔蘊甯看得像眼珠子似得,隻道:“隻是在鎮子裡,況且蒼越肯定會想盡辦法跟着他,不用擔心。”
夏绯倒不是在擔心這個。
旁人或許不太了解主子的性格,但他好歹跟在顔蘊甯的身邊這麼多年,還是比較清楚這個人瘋起來是有多難勸。
眼下外面正是流言亂飛的時候,萬一顔蘊甯聽見什麼不愛聽的,要動手怎麼辦?
這情況,究竟有誰能夠攔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