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年的歲月說長不長,但說短,卻也厚重得足夠埋藏世間萬物,直至它們重新發芽,開始下一輪的生長。
對于姚瑤來說這兩百年多年在修仙界的日子其實是很快,凡人望不到盡頭的時間,是她們這些修士指尖的須臾。所以當幹娘與她說人間界還有她的塵緣之時,她是不信的。
就算他們活過了旱災,可是人生最多不過百年,留下來的也隻能是白骨吧?
那,再寬容一些,算她那弟弟娶妻生子,留有後代。可從未見過面的親緣,又應該從何論起呢?
姚瑤沒有答案,但活還是要幹的。
出發之前她聯系過顔蘊甯,想問問他的看法,結果隻得了四個字:見機行事。
這種情況其實挺少見的。倒不是說顔蘊甯平時就愛管事,隻是這次人間界的異狀本來就是他們已經在追蹤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些苗頭,他卻不吱聲,怪哉。
不過情況緊急,她等不起顔蘊甯的下一隻紙鶴,便先行一步,去了人間界。
她花了些時間到處搜查,也是直到今日,方才摸到了一點眉目。
就像顔蘊甯先前和她們推斷的那般,人間界中确實也有那種吸取氣運的陣法。不過這陣法所在地方有些特殊,在龍脈的附近,要悄無聲息摸過去還真得費點功夫。
忽的,有一道勁風擦着她的頰邊飛過。
姚瑤定睛望去,原來是一隻箭矢,上面附着驅魔的銘文。
雖說她确實是名魔修,卻跟那些個沒有神智的魔物并不一樣,這隻流矢的出現讓她感到了些許不爽。
或許夏绯是對的,他們家阿甯還是太心善了,什麼破事都想管。
“不許動!”
她的身後傳來一聲呵斥,但姚瑤不在乎,心說有種你就一箭弄死我,看看究竟還有這個閑心管你們人間界的死活。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作方士打扮的男子,他的模樣很年輕,讓人無法辨認他的年歲究竟有多大。
這名方士在看清楚姚瑤的臉之後,握弓的手卻是止不住顫抖。
姚瑤自然也發現了對方的樣貌與自己十分相似,除去那虛無缥缈的氣質,至少有七八分像。
她沒說話,依舊在觀察着對方。
但那方士卻是用顫抖地嘴,吐出了一句姚瑤不愛聽的話:“……姐姐?是你嗎,姐姐?!”
姚瑤冷着臉,并不應答,她甚至懷疑幹娘早就知道這小子還活着了,不然怎麼會讓她過來處理掉自己的塵緣。
不過,她真不愧是魔宮之中最沉穩的人。
“别亂攀親戚。”她警告道。
人間界的情況像是一鍋粥,蘩州更是如此。
蒼越原本是要到鴻營去,但思及這幾日密信上的語焉不詳,他決定還是道蘩州查看一番。
他不太熟悉魔界的人,所以有什麼問題,還是得氣質去看一看才好。
畢竟那戚風潇看着就不像是個靠譜的。
蘩州城從表面上來看,與從前還在仙修手中時并無多大區别。
隻是最近時局特殊,不少的普通人紛紛搬出主城,生怕自己會成為修士争搶主城時的炮灰。
也因為這些普通人的離開,蘩州成比平時冷清了不少,就連街上做生意的販子都沒多少。
若是往日,蒼越自然是不會注意到這個情況的。但他這段時間跟顔蘊甯待在一起久了,很快變察覺出了不對勁。
阿甯确實是有叮囑過他動靜小一些,盡量别傷到普通人,卻沒說讓他把人全部趕走。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蘩州現在狀況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普通人判斷這裡不适合自己生存,所以拖家帶口地跑了。
不過這也隻是蒼越自己的判斷,若是顔蘊甯在這裡,說不定能看出來更多。比方說,潭映秋的人來過。
但他不在這裡,蒼越也隻能吃了這個不了解的虧。
蒼越隐去身形,悄悄潛入城主府,打算一探究竟。
以他現在的修為,隻要他不想,基本上沒有人能夠發現他的存在。所以,他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了城主府。
書房内,戚風潇看着自己面前的文書,完全打不起精神來。
鬼女不讓他說,可是不說,那就是叛主!
雖說魔修沒有這個忠誠的規矩,但那可是顔蘊甯,别看他年紀小,長得就十分吓人。若隻是吓人就算了,還十分能打,他不确定自己被發現之後還能不能留下這條小命來。
他要求也不高,顔蘊甯真生氣要廢了他的修為也行,給他留條命就行。
畢竟魔修的功法,也不一定要有這所謂的靈根才能修煉。
但他的脾氣真的超差,應該……
他談了口氣,要不然直接叛主算了。現在就轉投敵營,說不準對方看在他識相的份上,會給他指條明路!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敵首,真的能打得過主上嗎?
應該不能吧?
戚風潇想起那杆黑白雙色的長戟,忍不住抖了一下,顔蘊甯的演技不好,騙騙别人還行,騙他是不可能的。他的修為,絕對比他們想象得要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