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玲珑一直覺得養路南笙已經夠麻煩了，她絕對不會再去養第二個孩子。

畢竟她實在是不會教，她雖是一個現代人，但照顧孩子終究也是臨時抱佛腳，如何能夠無師自通，學會教孩子呢？

但是她怎麼都管不住自己的手，看孩子難受實在是于心不忍，于是又将卿飄飄和她的孿生妹妹一同帶回了魔宮照顧。

小孩不好帶，尤其是這種妹妹身體不好的。

原本隻是圍着路南笙一條魚打轉的厭玲珑也因此開始了圍着兩個病号跑的日子。

而卿飄飄這個身體健康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受到了一點忽視，不過沒關系，因為隻要有人給妹妹看病就好了，她自己一個人并沒有關系。

可妹妹終究是命薄，帶回魔宮的第二年，便因為病重夭折。

那段時間的厭玲珑隻覺得心累，但顔舒瑩卻是跟她說沒關系，盡力就好了。

總歸是盡力救過了，以後便沒有遺憾。

隻是卿飄飄就不一定了，這兩個孩子相依為命這麼久，乍然失去自己的至親，不管如何都會很難過。

話是這麼說，但卿飄飄不覺得。

她對妹妹的病症了然于心，自然也是知道她的命數。能多活這兩年，已經算是她們偷回來的了，哪裡還會覺得難過。

在她的心中，早就已經将厭玲珑當做自己的親生母親，能在她的懷裡長大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但這份幸運隻維持到了現在，陣光消失的那一刻，她那得來不易的幸福也消失不見。

之後的事情在她的記憶之中很模糊，等她稍稍回神之時，已經是在靈堂裡跪着了。

修士确實沒有這祭拜一說。

他們知道自己要麼身死道消，要麼飛升成仙。

從踏上這條道時，入輪回投胎轉世，早就已經便跟他們沒有什麼關系。更何況厭玲珑這是兵解陣中，什麼都沒剩下，又怎麼入輪回呢？

隻是她從前經常開完笑，說等以後她死了，一定要多給她燒些紙錢。

免得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還得在陰曹地府裡面窮死。

既然是她的願望，顔蘊甯他們自然是照做，真就按着人間界的樣子，在大殿布置了一個靈堂出來。

可在做牌位的時候，他們卻是犯了難。

厭玲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名字是假的，沒人知道她真名究竟是什麼。

就連随着她一起離開的浮珑燈，也是蒼越提供了名字才做好的。

她叫蒼珑，是當年妖族最有天賦的妖。瀕死之時被厭玲珑強行留在了世上，所以在變成了這麼副鬼樣子。

正當他們發愁時，塵緣樹卻是走進了魔宮，道出了她的真實姓名。

“她叫樊思珑，與蒼珑的珑是一樣的。”

塵緣樹通曉世間萬事萬物，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就連厭玲珑的名字也是。

這兩個姑娘的命數早就糾纏在一起，如今一同離開，對于她們來說未嘗不是一個好結局。

畢竟再繼續糾纏下去遲早會出問題。

顔蘊甯強打着精神操持完這一切，方才在靈位前卸了口氣。而卿飄飄早已蜷縮成一團，泣不成聲。

大殿之中靜悄悄的，隻有卿飄飄壓抑的哭聲。

沒有人敢說話，也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隻能放任這種沉悶的氣氛繼續下去。

直到路南笙匆匆趕回來，她的腳步聲像是驚醒了卿飄飄已經出竅的神魂，将她的神志再次喚了回來。

她扁着嘴望向路南笙，臉上滿是委屈和無助。

路南笙先是看了看靈位，再看向卿飄飄，竟是有些不忍。

最終她還是選擇将這個妹妹摟進自己的懷中，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她隻要存在着，便給了卿飄飄莫大的安慰。

原本壓抑的哭泣最後還是演變成了嚎啕大哭，而路南笙抱着她，就這麼安靜地陪着她。

塵緣樹似乎不太受得了這種場面，隻在大殿之中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

人族的壽命本來就别的種族短。

厭玲珑的離開其實早就在她的預料之内，也在路南笙的預料之内。

她們從一開始便知道這人不會久留，從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經在學着接受樊思珑遲早會離開的結局。

塵緣樹望向一直躲在大殿外面的聞天音，小聲哄道：“别怕。”

人的離開自有定數，不要害怕。

聞天音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她聽不見也不會說，隻能無助地張了張嘴，什麼都無法說出來。

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怕将卿飄飄驚醒。

這個姐姐對她太過上心，她不想在這種時候讓卿飄飄打起精神來照顧自己。

我送您出去吧。她悄悄比劃道。

塵緣樹往大殿之中回望了一眼：“也好，你陪老婆子走一走吧。”

聞天音伸手扶着她的胳膊，陪她慢慢地往外走去。

一直到卿飄飄哭累了睡過去，路南笙才松了口氣，将人抱回了房中去。路過顔蘊甯的時候她十分擔憂，因為這人已經許久未曾出過聲，說過一句話。

蒼越陪在他的身邊，自然也看見了路南笙擔憂的神情。

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會照顧顔蘊甯，她可以安心離開。

有了他的保證，路南笙這才算是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