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界這次的動靜很大，大到陣法剛剛關閉，遠在魔宮的顔蘊甯便能第一時間察覺該變故。

正當他與聞天音皆是疑惑之時，姚瑤終于從人間界返回。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我留了兩日觀察過狀況，龍脈現在的狀況确實比之前好了一點。”

姚瑤說着，忽然有些遲疑，她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将朱鹭的話轉達。

猶豫片刻之後，姚瑤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朱鹭讓我給你轉達一句話，說是讓你别糾結這麼多，人生一世，哪有這麼多錯對，無愧于心就是。”

顔蘊甯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考這話中的意義。

但半晌之後，他還是搖頭，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聞天音認真端詳着他的神色，想要以此判斷他現在的狀況究竟是不想思考，還是真的聽不懂。

以她對顔蘊甯的了解，肯定是前者居多。

這人向來聰慧，聞一知十，絕不可能出現這種這麼淺顯的道理都聽不懂的情況。

姚瑤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她在人間界待了太久，還不太清楚這邊的究竟發生了什麼。究竟是什麼樣的挫折，能讓這小兔崽子擺爛到這個地步。

她與聞天音對視一眼，想要從這個姐姐的口中得到一點提示。

而聞天音雖然聽不見，但也能感覺到她的疑惑，于是便轉頭望向桌子上的牌位，示意她看這個。

那是厭玲珑和蒼珑的牌位。

這段時間顔蘊甯一直待在這裡，想要尋求一點虛無缥缈的安慰。

姚瑤見狀，哪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從前她的親娘死的時候，姚瑤也曾這般迷茫過。像是迷途的旅人一朝失去了自己的向導，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更不知道能不能靠自己走出去。

顔蘊甯自襁褓之時便被送到了厭玲珑的身邊，也難怪他會如此迷茫。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姚瑤隻能硬着頭皮，給這個不省心的弟弟當一次知心姐姐開導開導。

“阿甯怎麼想？”

被問到的顔蘊甯的也有些迷茫，他糾結的問題太多，甚至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因為什麼而感到迷茫。

是因為小姨的死嗎？好像也不全是。

厭玲珑定然是希望他們幾個都能好好活着才會走進陣法之中，那麼他理所應當的，應該打起精神來，将最後剩下的這一個陣法驅除才對。

顔蘊甯心裡其實十分明白厭玲珑的意思，但就是打不起精神來，去應付任何事情。

思來想去，他或許是在疑惑心中過于充盈的情感。

又或許，是面對着已經知道了答案的題目，卻無法得知他的解法。

這些疑惑在他的心中交織許久，久而久之，竟真成了一個讓人難以解開的死結。

它們死死的纏在那裡，等着顔蘊甯自己解開。而顔蘊甯卻是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要怎才能解開。

他皺着眉，試圖用颠三倒四的話語，來便達自己的疑惑：“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些什麼，或許，我在疑惑的是……我為什麼是我？”

這真是一個十分令人疑惑的問題。

甚至在他試圖用手語比劃出來給聞天音看的時候，都不太清楚自己這麼表達是不是對的。

思考片刻之後，顔蘊甯隻好放下手，接過聞天音的紙筆寫下一句話。

為什麼我是我？

姚瑤不太理解他這個問題的含義，隻覺得孩子可能是悲傷過度，腦子已經成了一鍋漿糊。

她沉默了許久，反問道：“我為什麼不是我？”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顔蘊甯從來沒試過這麼痛恨别人用問題回答問題。

他支着下巴，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甚至感覺自己腦子裡的漿糊快要被這個問題攪和得黏在一起，抱成一團，快要變成一團年糕了。

檢測到他想法的系統不敢吱聲，也不敢笑。

有時覺得宿主身上這個不似人類的勁真的非常可愛，最起碼别人垂頭喪氣的時候，不一定會将自己比作一塊年糕。

看他發愁，姚瑤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問的不太對。或許，她應該先問顔蘊甯究竟為什麼會覺得難過。

聶劍尊走的那會，這人也就是被巨變影響，昏睡幾日而已。

醒來緩了一陣就能到處蹦蹦跳跳，根本像是個傷心人。

或許，這個問題應該跟幹娘的關系比較大。

她皺着眉，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覺得難過呢？”

“因為，小姨不在了。”顔蘊甯終于理清楚了一點頭緒，雖然隻是一點。”或許還有别的什麼，類似于我做的不夠好之類的東西，也或許是我做錯了？”

這句話好似一個開關，終于将他橫在心頭已久的不解與掙紮釋放了出來。

“這事畢竟也是因我而起，若是我更細緻一些，就不會讓小姨做出這個選擇。”

他說的沒頭沒尾，讓人實在是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好在姚瑤和聞天音二人都為魔宮辦事，隻需稍加思索，便能明白顔蘊甯的心結究竟是在何處，又應該怎麼去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