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悠仁的哈欠和挖耳中,惠不斷向野薔薇點頭。
然後,當野薔薇終于說得口幹舌燥,抽空喝了口水時,惠一蹦三尺高,炮彈似地飛沖到甚爾身邊,急刹的同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他勾肩搭背。
在甚爾一邊翻轉木烤架上的羊腿、一邊斜眼看惠的同時,惠極大聲地向野薔薇宣布:“甚爾,我終于找到你了,我的好兄弟!”
惠念白時,聲情并茂,小小的個子努力裝作大人樣,頗有氣勢地拍着甚爾的背,同時眼神幾乎祈求地懇着甚爾。
甚爾……甚爾視線漂移,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好!!!”野薔薇高聲叫道,帶頭鼓掌。
打瞌睡的悠仁被掌聲驚醒,也睡眼惺忪地彎起假笑,點頭拍着巴掌。
“恭喜、恭喜。呃,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共吃同一份烤羊腿,共砍很多很多的樹……”
“喂悠仁,别添亂!”惠壓低聲音,拼命向他使着眼神。
悠仁迷糊地摸着頭:“我搞錯了?那麼,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跪拜,二跪拜,兄弟跪拜……”
“咳!”甚爾終于是嗆了下。
惠瞪着悠仁,張牙舞爪又氣又急,卻隻換來對方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悠——仁——”惠磨着牙,都快要撲過去揪他領子了。
而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哎呀呀,不氣不氣,我們的惠寶貝……”
白雲自遠方飄來,其形狀細長優雅。太陽之下,這朵雲波光粼粼,閃着柔和的細碎光芒。
悠仁清醒了些,他仰頭,揉了揉眼睛:“咦,這是我剛才看到的雲。可是……”
那哪裡是雲,而是碧海遊龍上了天,成了碧空虹龍,睜着三層樓高的雷電金瞳,甩着三百米長的銀鱗之尾,恣意騰雲而來。
随着清脆笑聲,有一人如鹞鷹遨遊一般,從虹龍身上仰面落下。
狂風之中,那頭黑發如藤如瀑,紅唇笑靥若隐若現,粉藕般的手臂惬意舒展,好似并非從百米高空下落,而是泳者暢遊于這片安甯的蔚空。
惠心髒咚咚跳着,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
霧氣呼出,他攏起嘴來,聲音大得雪都從枝桠上落下了。
“末伽梨!!!!!”
發絲飄揚,末伽梨翻身向下,一雙眼睛璀璨如星。
“惠、悠仁、野薔薇!”她喊道,“背過身去,讓開些!”
野薔薇還不明所以,惠和悠仁倒是趕忙推搡她,跑了好些步。
“怎麼回事?”她皺起眉來。
“你不想被濺一身吧?”惠說道。
“什麼?”
“你不想留下心理陰影吧?”悠仁說道。
“啥?”
“總之——不要回頭,不然你會超後悔的!”
轟!震響回蕩在野薔薇身後。
野薔薇盯着不遠處呈飛濺狀的一塊血肉,使勁眨了眨眼睛。
“【反轉術式·負負得正】。”
在甚爾繞有興緻的啧啧聲中,野薔薇鎖定的那塊血肉,竟像有生命力一般立了起來,嗖得向着原本飛濺來的方向彈射了回去。
“惠!”呼喚聲傳來。
惠顫了下,野薔薇與悠仁轉過身來。
急風拂過,兔毛鬥篷飄揚。女子雙膝跪在惠的背後,雙臂緊緊将他的身軀擁在懷裡。
“惠,我找到你了。”末伽梨說道。
惠抿了下嘴唇。
他的手顫着,不受控制地反手攀上她胸前的兔毛,十指根根抓緊。
豆大的淚珠滾落,惠轉身撲進末伽梨的懷裡。
轟!雪塵揚起,巨型虹龍落在他們身邊。
未等虹龍低下犄角頭顱,好讓其載着的乘客步下,一男子便披散着淩亂黑發,急急跳進雪地。
“悠仁!”
悠仁的呼吸急促,肉眼可見地紅了眼眶。
而惠埋在末伽梨的懷中,肩膀也開始一抖一抽。
這兩個堅強的孩子,直到此刻才顯露出他們脆弱的一面。
“爸爸,我身上好痛……”
“末伽梨,你怎麼才來……”
哀泣幽怨,哭腔如針般紮着在場人的心髒。
野薔薇望着這一幕,摸了摸胸口。
“奶奶……”她輕聲呢喃道。
一隻大手壓着她的頭,用力揉了揉。
甚爾什麼也沒說,隻是同樣凝望着家人重逢的這景象。
野薔薇别過頭去,手背蹭了下眼角。
深吸氣後,這10歲的孩子故作怒視。
“甚爾,你弄亂我的頭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