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潤澤，萬物靜谧。
末伽梨和五條悟飽食了一頓餍足的晚餐，之後就是告别。
雲般夢幻的床上，五條悟打着電話嗯了幾聲，便吻了下懷中末伽梨的額頭，翻身下床窸窣換衣服。
現在是晚上八點，五條悟在放松了三個小時後，又要扛起現代最強咒術師的職責。
這次是出差祓除咒靈，伊地知已經幫他訂好了去北海道的新幹線車票。
末伽梨歎氣道：“咒術總監如果想通過過勞死來殺掉你，倒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五條悟隻是将手臂伸進外套：“今天我吃過飯也補過覺，之後24小時都沒有問題。”
他說罷，就輕巧浮空，越過了床，踩在了床邊窗緣上。
末伽梨坐起來，将下半張臉埋進抱着的枕頭。
“笨蛋。”她呢喃着，“我明明可以幫你祓除咒靈。”
這話她常和五條悟說，然而對方卻總是拒絕，說着什麼“你的力量太危險了，本來就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
這次大概也會是相同的回應。
不過……
五條悟低聲道：“你應該有你的人生，末伽梨。”
“嗯？”她眨了下眼睛。
“你覺得，我為什麼要摁着你去上學？”
那時，末伽梨從悟那裡感知到的，有報複、有捉弄、有看好戲，無論她再怎樣努力，也隻能理解他的負面情緒。
至于正面的那些……
“末伽梨，你總是堅稱自己是人類，但深淵從來都離人類相當遙遠。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五條悟認真注視着她，聲音如天空一般澄澈。
“宿傩吃掉了你，你卻反而因此誕生了靈魂，有了作為人類的合理性——高中生，正是擁有無限可能的時候，你想成為什麼都可以。”
“末伽梨，你追求着有誰能吞噬自己，緻力于毀滅人類的終焉，這些我都理解。但除此之外，如果你試着去成為真正的人類……”
“沒有死亡，生命便不再是生命。或許，沒有終焉，人類也不再是人類。”
“萬物都有終結。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追求自毀，而是陪伴着人類，一起迎來終結……”
五條悟希望她能理解，末伽梨卻隻是搖頭。
“我拒絕。”末伽梨輕聲道，抱緊了她的抱枕，“我喜歡人類，所以，人類就要一直存在，我絕對不允許人類毀滅。”
“哇，真是霸道。”五條悟笑道，“霸道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她瞪他：“這就是你對我的刻闆印象來源？”
“不然嘞？啊還有你總是偷吃我留到最後享受的食物！把芝心披薩的邊邊還給我！”
“小氣！”末伽梨理虧，憤憤着嘟嘟囔囔，“我也真是的。我要是把你一輩子都關在獄門疆裡多好，不用和小氣悟吵架，不用心疼笨蛋悟會過勞死，不用好心被當驢肝肺——我到底為什麼要把你放出來？”
這是很可怕的氣話，末伽梨有心也能把五條悟關回去，但是……
“你放我出來，當然是因為你以自我為中心。”
“……啊？”末伽梨從抱枕裡擡頭，死死瞪着他。
月夜之下，五條悟飄浮在空中，中指稍擡墨鏡，鏡片上劃過銳利之光。
“哼哼，這可逃不過我名偵探五條悟的眼睛！給我聽好了，懷有疑問的愚人啊！”
五條悟揚指指着末伽梨，表情嚴肅。
“末伽梨，在你眼裡，再怎樣辛苦也要去祓除咒靈的本大人，肯定是宇宙第一霹靂無敵帥，渾身上下都閃耀着pika pika的救贖聖光。但是啊，如果你強迫我待在獄門疆裡，就再也看不到那樣的我了！”
“所以，”五條悟振振有詞，“時時刻刻以自我為中心的你，為了往後自己能欣賞到我的帥氣，怎麼可能把我關起來呢？”
寂靜。
烏鴉叽喳，狂風在嘯。
末伽梨和善道：“這裡的确有一個自我中心的人呢，不是我，你猜猜是誰？”
五條悟很自然地環顧四周：“這裡還有别人啊？”
“是你啦是你！”末伽梨額上爆起青筋，“把自己誇成那樣，居然還說我自我中心！恬不知恥！”
“嗯？我哪裡有說錯。教導學生、祓除咒靈、守護人類——我就是很帥啊。”
月光朦胧着，五條悟俯下身來，那雙澄澈的藍眼睛裡滿是認真。
“末伽梨，到死為止，我都想那樣帥下去。一直、一直，閃閃發光。”
耳畔嗡鳴。
撲通。撲通。
末伽梨下意識地摁住胸口。
心髒好熱，臉頰發燙。
“悟……”
人類啊人類，為什麼總是這樣閃耀？
啾。
五條悟趁她發呆時，親了下她的鼻尖。
末伽梨回過神來：“你……”
他揶揄着：“你被我帥呆了吧？今晚可不要想我想到明天遲到，學校的出席率有關畢業——對了，我之前收到短信，你的學校最近要組織老師、學生、監護人的三方會談，一起讨論學生的未來進路和志願，這段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吧？”
末伽梨抽着眉，怒目而視：“又擺出監護人的樣子，不要把我當小孩！”
“反對無效。”他得意着，“三方會談前，我一直都會是你的監護人。之後就解除關系，去遞交婚姻屆，不會給你禍害任何人的機會。”
“可惡！”末伽梨生着悶氣，但是，她眼睛一轉，表情忽然變化做了最最可憐的模樣。
“五、條、老、師~~~”
末伽梨尾音卷着委屈的弧度，用聞者落淚的嗓音念着那個名字。然而，她那雙眼睛，卻陰森到要把他摁到鹹菜缸子裡做腌蘿蔔。
五條悟打了個哆嗦，毛骨悚然：“喂，你……”
“我呀，請問五條老師，”末伽梨可憐巴巴的，“作為教師的你——剛剛不僅不知廉恥地對現役JK出手，現在還對自己未成年的被監護人發表糟糕結婚宣言——你心愛的學生們會怎樣唾棄沒有師德的教師？啊、如果我投訴到PTA家長教師協會、還有兒童保護協會，你就……”
“等等等等等等！！！”五條悟瞬間敗下陣來，努力擦着額上的冷汗，“末伽梨，你又不是真正的未成年人和現役JK，沒有必要這樣吧？”
末伽梨的表情一秒恢複正常。
“哼，現在肯改口啦？”
“……本來就沒有當真。”五條悟嘟囔着，心有餘悸，“你不會真的告到PTA去吧？”
他問的還蠻認真的，于是末伽梨也回以相同的認真。
“不會。”她說道，“你很看重你的教師身份，這也是你一直以來奮鬥的事業。我再怎樣和你玩耍，也不會越過真正的邊界。”
“啊。”五條悟懊惱了下，“關心則亂，害我掉進你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