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伽梨愉快着：“那正是我的得意之技。”

他們又鬧了會兒，漸漸安靜。

最後，五條悟閉上眼睛，額頭抵着她的額頭。

溫熱又有些粗糙的手掌，仔細撫着她略微冰涼的臉頰，像是即便哪天再也看不見她了，也要記住她的樣貌。

末伽梨給予了相同的回應。

擔心、無奈、眷戀……一模一樣的感情交織纏繞，最終随着他們的分開，随風而去。

歎息聲中，五條悟離開了。

末伽梨仰望着月亮。

她并不覺得難過。

那句話，悟不記得了……不，那不是他。

但千年前，她确實曾經給悟寄過一封信。

「明月如鏡，當你憑欄望月，我也望着你。」

……

…………

………………

翌日清晨。

末伽梨挎背着皮包，推開室内通往車庫的小門。

五條悟弄過來的寶石紅法拉利還在，她撫摸了下流線型的車身，輕輕歎息，便轉向真人的紙闆小屋。

“真人，醒來，要走了。”她喊道。

“嗯……”

窸窸窣窣，真人打着哈欠地探出頭來，任由她搓扁揉圓，已經完全習慣了被變來變去。

“不錯，乖乖的。”

末伽梨誇着，給自己扣好一點都沒有融化的冰頭盔，跨上真人摩托，飛馳躍過五花八門的房頂。

“咦，減震比之前要好？”她輕聲笑着，“真人，你這樣做是想要什麼獎勵？”

“不，我隻是想着，那可以愉悅你……”

沒有咒靈不害怕末伽梨。

她太過龐大，它們在她身邊，就像一粒塵埃之于宇宙。隻要她呼吸稍重，它們就不知道會被吹到哪裡，連自己都找不到自己。

但是……獎勵？

貪婪，本能地從真人的靈魂深處滋生。

要說真人最希望的，當然就是放他自由，但好像已經沒有可能了。

排列第二的是幾個名字，但總覺得如果要求見面，那幾個家夥也會被她奴役。

至于其他的……

真人強壓下自己的貪婪，小心翼翼。

“電影、書、遊戲，我以前用那些打發時間。”

末伽梨小聲笑了幾下。

“可愛。”她的話讓真人渾身發冷，“你明明還有其他想要的。”

排氣管的嗚嗚聲大了些，真人拼盡全力摁下恐懼。

這個惡劣的家夥。剛剛他的其他願望，她已經知道了，不知她會做出什麼……啊不對，她不惡劣，一點也不惡劣，是好人！

末伽梨的笑聲更加開心了。

“沒錯，我是好人哦。”她說道，無視真人顫抖着擠出嘎吱的響聲，喚道，“所以，真人——”

“什、什麼？”

“我在玩一個網遊《熵增定律》，那個還蠻有趣的，以後應該會大火。”

真人發愣了會兒，才意識到她這是在向他推薦遊戲。

“設備……？”他謹慎詢問着。

“遊戲室裡都有。”

他呼吸一滞，膽戰心驚：“我、可以進到房子裡面？”

“不許上床，還有沙發、餐桌。你還是睡在車庫裡，要是有誰來拜訪我，你就回去。”

真人開心到連排氣管都發出尖銳的哨音。

“好！”他興高采烈。

等到了學校，真人也乖乖變成首尾銜接的蛇形手環，挂在末伽梨的手腕上。

他聽國語課時，會悄悄昂起頭來，嘶嘶着吐着信子，然後被末伽梨摁下去。

數學課時，他呼呼大睡，差點忘記保持形狀。

午餐時，末伽梨把炒面面包撕了一點喂他。

真人雖然沒有什麼味覺，但還是努力品嘗，于是得到了獎勵的摸頭。

就這樣下去也不錯。

不過……

“大家，來歡迎我們的新老師吧。”教導主任在下午宣布道。

吱呀。門推開了。

男子面容溫潤，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鏡。墨發輕緩披下，恰好齊肩，兩側劉海略微擋住了他額上的縫合線。

他微笑着，骨節分明的手拿着《國語3》的課本，身着白襯衫一塵不染，西褲的褲腳恰到好處，一切都非常得體。

午後，正是困倦的時候，大部分同學都忍着哈欠鼓掌。

然而，真人差點忍不住要大罵出聲。

同時，面色巨變的還有曠課已久、但今早返校上課的一對異卵雙胞胎女生。

這位新老師目光和藹，掃視着面容迥異的同學們。

“大家好，我是羂索。”他柔和道，“大家都知道，之前，班主任木村老師生病住院了，最近都是由其他老師輪流替課。不過，不用擔心，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兼國語老師。”

在嘩啦啦的掌聲中，真人決定讨厭上學，還有國語課。

末伽梨已經把臉埋進了手裡，但是，門外又進來一位。

他個子不高，面容看起來還是個少年。然而他白發淩厲齊耳，雙眼比冰錐還要銳利，一身小袖和服，利落地用襻膊帶子綁住袖子。

“裡梅。家政課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