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講課風趣幽默,就連最不喜歡國語課的學生,也都聽的津津有味。
第一堂課,他便能叫出每個學生的姓名,并且對大家都一視同仁,沒有因為遠近親疏而有所不同。
雖然,每當末伽梨被點到回答問題時,她的臉都是抽搐着的,然後眼尖地看到羂索用課本掩住笑意。
家政課時,裡梅就沒有那麼客氣了。
他把全班男女都訓到哭泣,不管是誰做的蛋糕,在他那裡都是零分,隻有末伽梨是滿點。
“裡梅你太嚴格了!”她為其他學生打抱不平,“他們都還是孩子啊,稍微放松一點标準又不會怎樣!”
裡梅一愣。
“孩子?我參加黑暗料理界舉辦的比賽時,中國的劉昴星、周梅麗,聖瑪麗學園的天野莓,遠月學園的幸平創真……那些小鬼的料理都相當不錯。”
那是末伽梨尚未穩定存在時的事。
裡梅隻提了隻言片語,末伽梨卻忍不住去努力感受那時他的一切。
集中,撥開所有人類的負面感情,将他們纏繞着的思緒仔細解開……
裡梅在憤怒,是因為有人對他的作品使壞。他有點擔心,畢竟欣賞的廚師就要落敗。痛苦,是嘗到了糟糕透頂的料理……
她無法感受裡梅是何時開心、又是怎樣開心。但是,就算感受不到也無所謂。瞧他提起比賽的微笑,那一定是一場激動人心的料理大戰。
雖然,如果她也在……
末伽梨的情緒略略低落,裡梅注意到了,卻并不太明白原因。
他試着問道:“你是希望我要求不要太高,是嗎?”
其他學生都忐忑不安,雖然他們對末伽梨稱大家為“孩子”感到别扭和奇怪,但是——為了學分!他們十指扣攏放在胸前,虔誠禱告。
“要求……嗯?啊。”末伽梨恢複過來,“這隻是家政課,按照千分制、啊不,萬分制去打分吧?”
裡梅擰起眉。
“好吧。”他在評分闆上寫寫畫畫,寫着相對于萬分制的73分、86分、91分,填到百分制的格子裡。
“耶!”同學們松了口氣,劫後餘生地歡呼擁抱,末伽梨隻是瞪着自己的分數變成了10000/100。
她決定不要計較,反正不管數值怎樣溢出,也就是滿分。
日本高中放學早,下午三點多就放學了,之後是社團活動,不想參加可以直接回家。
如果學生想考大學,那麼晚上要辛苦去上補習班,做很多題目。但如果隻是高中畢業,那麼隻需做少少的作業就好。
末伽梨沒有社團活動,她收好課本,挎背包包走出教室。
“末伽梨同學——等等!”走廊裡,羂索追在她身後,誠心誠意,“你也選一個社團吧!”
他絮絮叨叨地塞着傳單:“譬如女子網球部,她們已經通過關東預選,正在為全國大賽做準備,說不定會對上青學、冰帝、立海大……還有偵探部,大家和米花町的帝丹中學聯手,解決了不少警察都為難的案件……不喜歡的話,試試古典文學部,或者合唱管樂攝影圍棋田徑弓道劍道棒球排球空手道……”
末伽梨忍耐着:“羂索……”
羂索報菜名式的啰嗦停了下來。
他小心地看着她的臉色,忐忑道:“你讨厭這些?”
末伽梨的表情超級肉痛。
“正相反。你不要再誘惑我了,我每一個都想去。”
……
…………
………………
是的,末伽梨是在強行忍耐。
青春陽光的孩子們開心大笑,努力為着目标熱血沸騰——末伽梨無法不滿目慈愛,自己也心癢癢着。
但是!如果她全力以赴的話……
女子網球部對她勢在必得,排球部那邊直接霸氣宣言“你是我們的”,空手道部怎麼可能退縮,偵探部哈哈着“這次絕對不會被帝丹的工藤強壓一頭”,圍棋部哭着說,居然再次看到了神之一手……
都好有趣,都想加入。但是,她的全力以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
羂索肯和她下棋,是因為并非把這個當成自己的全部。然而,以圍棋為傲的天元,卻再也不肯和她下棋……
總之,她先用很忙搪塞那些社團部長,理由是要上補習班。
走出校門時,已經是黃昏。她正要把真人變成摩托回家,卻聽到後面有人叫她。
“等等,末伽梨!”那是個少年的聲音,有幾分局促。
末伽梨回頭一看,不自覺地就柔和了眼神。
虎杖悠仁站在那裡,穿着與往來學生不同的咒術高專校服。
落日餘晖讓這少年的臉龐有些發紅,微風揚起他清爽的短發。
“五條老師今天不在,是出差了。我想、既然他不會來接你,那麼、就由我……”
這少年結結巴巴的,尴尬地撓着臉頰。
“我本來在校門口等,但是羂索看到了我,問我要不要看你參加社團活動,我就進了校園……然後不小心看你看到入迷,所以現在才和你打招呼。”
哦,原來讓這少年害羞的不是别的,而是他忘記打招呼了。
末伽梨忍不住想要親親他的額頭,她也正是這樣做了。
啾。
末伽梨踮着腳,勾着虎杖的脖子,在他耳畔輕聲笑道:“下午好啊,悠仁。”
虎杖渾身僵硬,但他鼓起勇氣,居然也捧住她的臉,用力吧唧了下她的額頭。
“呀。”她不禁笑了,稍稍抹着額,“輕一點啦,都是口水。”
這隻幼虎懵了下:“啊?親吻還有輕重?”
末伽梨忍俊不禁,虎杖很快就明白過來,唇試探地貼着她的額,輕聲呢喃。
“這樣嗎?”
微弱的震動從眉心傳來,貼近的熱度暖暖地融化了她的心。
“嗯,就是這樣。做得很好哦,悠仁。”
虎杖松了口氣,稍微露出點笑來。
“那當然。我可是要和你結婚的男人,這點小事我怎麼可能不會?雖說,五條老師好像有什麼考慮,但是啊——”
夕陽西下,這少年燦爛地豎起大拇指,宣告他赤誠又熱烈的真心。
“末伽梨,我會努力的!無論是錢、房産、護照、還有簽證——什麼都無法阻擋我!我會對你負責,然後總有一天和你結婚!我說到做到!”
回音餘響。
末伽梨也同樣露出微笑。
她擡起手來,虎杖很自然地接過去。
“那麼,”她愉快道,“我就期待那一天到來咯~~”
他們并肩而行,說着要先去便利店買點熱乎乎的關東煮,路上談論着他們都感興趣的話題。
“末伽梨,剛才你在網球部的那個終結一擊,真的超帥啊!”
“是嗎?謝謝。說來,你是在哪裡偷偷看我呢?”
“就普通地站在圍網外面。你很專注,完全沒有發現我。還有空手道的時候,哇那個擒拿太漂亮了!我都和大家一起歡呼了!”
歡聲笑語滿含溫情,漸漸向着夕陽遠去。
校門附近的陰影裡,走出兩道人影。
羂索目光柔和,遙望末伽梨和虎杖的背影。
裡梅雙手抱臂,很明顯地瞪着他們。
“羂索,你非要來這裡當老師,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呢?”他聳肩,“末伽梨對我很生氣,但她對悠仁還挺有好感。我不行的話,那麼我的孩子倒也可以。”
“……變态。”這句話濃縮了裡梅所有的感想。
羂索毫不在意,隻是揶揄道:“你倒是,裡梅,為什麼要來當老師?”
“我想來就來,需要理由?”
“呵,我怎麼覺得,你是想多看看末伽梨?”
羂索等着裡梅暴怒,或者給他一冰錐。
不過裡梅竟然神色複雜。
“你不明白。”裡梅說道,“你有【透視】的術式,能看到與末伽梨相處的時間線,因此一直保留着對她的記憶。”
“羂索,澀谷那時,你看到末伽梨時,也許是驚訝。但我……”
裡梅低聲道:“那一瞬間,所有的回憶都失而複得,同樣還有随之而來的感情——無論是我曾經注意到的,還是未曾注意到的。”
堕天神宮的大神官跨越了千年,以全新的視角去審視過往的一切。
“我幾乎溺亡。”他凝望着末伽梨的背影。
裡梅走了。
羂索發着呆,最終苦惱地敲了下額頭。
“啊呀呀,這麼多強敵,悠仁到底能不能赢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