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伏黑惠墜落而下,狠狠砸進遊樂園餐廳的玻璃穹頂。
——那個叫萬的古代咒術師,真是強得離譜。
萬擁有構築術式,渾身都覆蓋着液體金屬構築的堅硬蟲铠。就連巨大的滿象從高空砸下,都隻是讓她的面部裝甲稍有破裂,露出半張嘲諷的臉來。
更可怕的是,萬甚至在背後構築出了輕薄的蜂翼,速度奇快無比,輕易就追上了伏黑惠的鵺。
堅硬、高速,萬簡直就是活生生的巡|航導彈。
伏黑惠躺在玻璃渣裡,視野昏昏沉沉,全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好像摔碎了般,痛到動彈不得。
鮮血含着血塊,從喉嚨裡咳出,嗆得他呼吸困難。
内髒大概破裂了,他分不清是哪裡,隻掙紮着要爬起來。
津美紀……絕對、要保護家人。
十五分鐘前,伏黑惠還感激自己的好運。
他剛進入這個遊戲,居然隻跑了幾步,就找到了津美紀。
然而,他還未能與她多說些什麼,萬就出現了。
這個可怕的咒術師直言要殺死他們,取得更多的點數,更是如同貓捉老鼠般,享受着狩獵。
暫且,伏黑惠不顧津美紀的強烈反對,強行将她塞進蝦蟆,讓那個青蛙狀的式神,帶着她躲得遠遠的。
如果伏黑惠死掉,津美紀……
“咳、咳……”
鮮血染紅了瓦礫與碎玻璃渣,從餐廳穹頂的破洞望去,能看到天空。
萬向他俯沖,興奮大喊:“來吧,我的點數!”
要結束了嗎?真是不甘。
不僅是津美紀,還有……
一道低沉啧聲傳來,回旋向萬踢去。
“又是如此。伏黑惠,你總是輸給能赢的對手,真是無法理解。”
“哈?”萬瞳孔一縮,隻來得及擡臂格擋。
轟——抛物線一閃而過,對向建築破了個人形大洞,磚瓦碎裂撲簌掉落,揚起大片灰塵。
那是,宿傩?
鮮血模糊了伏黑惠的視野,他搖搖晃晃,強撐着要起身,卻又有誰扶住了他。
咒力如暖流涓涓,細細修複他的身體。眼前,是熟悉的溫柔微笑。
“宿傩,你太嚴格了。惠還在成長。”
末伽梨……
伏黑惠咬着牙關,艱難卻又堅定地推開了她。
“我、我沒事……”
可惡。又一次,被她看到了這麼狼狽的模樣,而且,宿傩也在。
詛咒之王悠然自得,四手居然各拿着巧克力、香草、抹茶、草莓口味的甜筒冰淇淋,面腹兩嘴同時享受着美食。
伏黑惠不由得僵了下,無法克制地想起了某位不良教師。
詛咒之王拿着甜筒的模樣,詭異地與五條悟提着仙台特産喜久福救場的記憶重疊了。
違和感。
這不是第一次了。
那次與特級咒胎的戰鬥中,虎杖意外無法占據身體主導。
宿傩本可以殺死伏黑惠,但後來,伏黑惠反倒覺得那更像一堂體術課。
宿傩一開始隻用單手和他戰鬥,期間不斷做出點評,譬如奇怪着他明明能赢,為什麼要從特級咒胎那裡逃走。
當伏黑惠準備放出魔虛羅,與宿傩同歸于盡時,對方竟然愉快起來,不僅贊賞了伏黑惠的咒術潛力,還提前讓虎杖接管了身體。
後來,澀谷事變時,伏黑惠本該死于魔虛羅的暴走,宿傩卻突然出現,目的明确地将他救下。
這種像教師般的特殊關照,着實讓伏黑惠毛骨悚然。
後來,伏黑惠得知魔虛羅是末伽梨的靈魂後,反倒放松了些。
即便宿傩尚未想起末伽梨,但冥冥之中,他也許是感受到什麼,這才如此行事。
這次,宿傩救他,肯定也是末伽梨耍詐,不會有别的理由……
詛咒之王吃着冰淇淋,審視着他。
“伏黑惠,末伽梨已經教了你影法術的本質,你有萬影可用,為何還是隻用十影?”
伏黑惠頂着一臉血,沉沉瞪了回去。
“我想怎麼用就怎麼用,用不着你多管閑事。”
宿傩眯起四隻眼睛,轉向末伽梨。
“他又到叛逆期了?”他問道。
末伽梨笑了下:“算時間,的确差不多。”
又。
伏黑惠的心髒漏了一拍。
該不會,他前世真的是……
末伽梨安撫他:“放心啦,惠。宿傩不是你前世的老師哦。”
那就好。
“羂索才是。”她說道。
伏黑惠反應了整整十秒。
“哦。”他平靜說道,然而表面的風平浪靜,并不代表他内心也是這樣。
小行星撞擊地球,火山爆發,岩漿噴得天空都是灰塵和火光,幾千萬頭恐龍在他大腦裡尖叫狂奔……
然後,末伽梨接着說:“我和宿傩,在你前世的看法裡,唔、雖然并沒有準确詞語能夠描述,但非要說的話,大概更像是——”
“監護人吧。”她想了下。
沉默。
“哈?”
伏黑惠呆滞了。
監·護·人。
宿傩,是,他前世的,監護人???!!!
這個可怕詞語無限循環,悠遠地回蕩在伏黑惠的腦海裡。
宿傩對這個詞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是覺得怎樣都無所謂。
但是,他既然沒有出聲反對,那也就是說——
伏黑惠崩潰地摁住末伽梨的雙肩,已經完全沒有理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