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并未注意到他的微表情,隻是捂嘴咳血:“你、咳,這是哪來的地痞流氓?學生面前,注意點形象。還有,治好自己?你六眼是不是老花了,我的咒力已經沒剩多少了……”
夏油傑吐了一地的血,但現代最強咒術師隻是翻了個白眼。
“第一,你才老花,連自己的咒力流動都看不清。第二,隻有三流的咒術師,咒力輸出才會受到感情波動的負面影響。”
夏油傑的動作一頓。
五條悟道:“剛剛,澀谷大街的商業大屏上,投出了你們被暴揍的影像。80km,15分鐘,我從澀谷飛到富士山,破了自己的紀錄,生怕——”
夏油傑喉結動了下:“悟,你……”
五條悟後怕着拍胸,籲着氣。
“——我生怕趕不及拍下摯友的衰樣,結果,完全不用趕得那麼急啊。”
寂靜。
夏油傑注視着五條悟,嘴角皮笑肉不笑,目光相當核善。
什麼摯友啊,損友才是吧?
“原來如此。感謝你,捎來乙骨和狗卷,讓他們治療了美美子和菜菜子。其次——”
十指,捏緊了。夏油傑咬牙切齒,聲音降調,好似回到了高專學生時的自己。
“悟,我要把你揍到末伽梨都認不出來!”
“啊?”五條悟挑眉,“就你這樣?”
額角,爆起青筋。咒力,以負面情緒為供養,節節暴漲。
“就·這·樣。”
瞬間,夏油傑的拳頭沖向五條悟的下巴。他自身反轉術式全速運轉,滿功率地修複着身體的每個角落。
然而,在離五條悟下巴三公分時,夏油傑的拳再也無法前進一星半點。
五條悟24小時不間斷全開的無下限術式,會停滞一切飛向他的攻擊。
五條悟彎起嘴角,藍眼睛滿是戲谑:“啧啧,這不是一流嘛。”
激将法。夏油傑自己使用反轉術式,治好了自己。
這位一流咒術師的動作僵了。他苦笑了聲,垂落拳頭。
“一流……嗎?”夏油傑倚坐在紅桧樹的樹根上,雙手搓着臉,深深歎息。
“怎麼?”五條悟問,“你不是要把我揍到末伽梨都認不出來?”
小狸貓咒靈蹭着夏油傑的小腿,他伸手,揉了揉狸貓毛茸茸的小腦袋,喃喃着。
“一流、最強,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救理子。現在、那時,根本就沒有區别。”
“為什麼這麼說?”
“就算救下了理子,世界也還是會毀滅。除非……”
“毀滅?”五條悟挑了下眉,“天元現在隻靠結界術就能保持穩定,不會同化全人類。即便天内不與天元融合,世界也不會毀滅。”
夏油傑垂着眼。
“悟,”他說道,“理子死後,有另一位星漿體代替她,和天元融合了。”
五條悟眯起眼睛:“我們當時的班導,夜蛾是那樣說。但後來,我們去找天元對峙,她并沒有融合。”
“天元是騙子。”夏油傑喃喃道,“她并不是單純用結界術穩定自己,而是其他星漿體的資質不夠,天元才需要用結界術輔助。”
“我叛逃高專後,曾和九十九由基偶遇,得知她也是星漿體。”
“十年前,理子死後,高層啟動後備方案,打算讓九十九和天元融合。但是,她是特級術師,價值較高。所以,他們最終決定——”
夏油傑攥緊了拳頭,聲音微啞:“由價值較低的另一位星漿體,和天元融合。”
價值。
“悟,即使理子活下來了,也還是會有人犧牲。我總是想,那位星漿體,也正是從未遇到我們的天内理子……”
相較于夏油傑的痛苦,五條悟的臉上,并沒有表露什麼。
無論是訝異,還是憤怒,他都沒有體現一絲一毫。畢竟,他與那位犧牲的星漿體素不相識,并不會産生太多感情。
不過……
“感謝你告訴我這些。”五條悟說道。
夏油傑一愣,苦澀着:“你這是哪裡吹來的風?”
“是和末伽梨相處時,學到的。她曾對我說:埋藏最深的痛苦,越是不說,壓力便會在心裡越積越多,最終爆炸。但是,訴說,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末伽梨她,從來沒有逼迫或者催促我說什麼,隻是告訴我,她是安全的,可以信任。最終,有天清晨,我們醒來,早飯時,我忽然對她講了高專時的事。”
五條悟注視着他的朋友:“傑,那時,我沒能成為你傾訴的對象。現在,我很高興你對我說出這些。”
“高專時,我、你,我們并沒有保護好天内,但如今不一樣了。”
夏油傑一滞,微微搖頭;“并沒有哪裡不一樣……”
“不。傑,我強大了,你也強大了。并且——現實裡,天元還遠遠沒有到需要融合下一個星漿體的時間。”
五條悟說道:“用你最喜歡的正論來說:十年前,正因有位星漿體犧牲了,現在,天内才擁有了自由的機會。”
“現實?”夏油傑愕然,“你在說什麼,悟?”
五條悟蹲下來,平視着他:“傑,聽好。這裡不是現實,而是一個《熵增定律》這個遊戲。你、我、天内的靈魂都指向了這裡。”
“如果天内和天元之樹在遊戲裡融合,她會立刻轉世輪回,連末伽梨也沒有辦法,一切都會白費。”
“這次,天内絕對會活下去。這次,你不會再像高專時那樣,一個人承擔所有痛苦。”
不遠處,真希、真依、美美子、菜菜子,四位重傷的咒術師,都在乙骨和狗卷棘的攙扶下起來了。
五條悟向夏油傑伸手,藍眼睛熠熠生輝:“這次,我會和你一起說服天内,将她救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