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負着無窮無盡的痛苦,不得不注視着人類走向終焉……
虎杖僅僅是窺伺一隅,心髒都痛到冰涼。他沒法與她感同身受,但是……
“請多珍惜一點自己,末伽梨。”虎杖輕聲說,“就當,是你婚約者的願望。”
末伽梨一愣,輕輕笑了下。她并沒有正面回答,隻是吻了下他的額頭。
“謝謝你,悠仁。”
“末伽梨……”虎杖眼神暗淡,伏黑惠也情緒低迷,都明白她并沒有答應。
吉野順平撓着頭,試圖安慰他的朋友們:“總之,結果還算好吧。伏黑阿姨被治好了,很快就能平安回去。”
野薔薇也點頭道:“沒錯,待會兒隻要說服她,讓她和津美紀一起回去,接下來我們再去五條老師那邊,就沒有問題了。”
嗤笑。
來自被捆在一邊的真人。
野薔薇抽了下眉,摸出腰間錘子,敲着肩膀:“有什麼不對嗎,咒靈?”
“想知道?”真人龇牙咧嘴,做着鬼臉,“我可不會告訴你,人類。”
“……哈?”野薔薇額上暴起青筋,錘子忍不住就要去砸他的腦袋。
虎杖悠仁、伏黑惠、吉野順平,三位年輕咒術師趕忙去攔。
“野薔薇!真人很狡猾,這是挑釁,你揍他,說不定正中他的下懷。”
“我才不管!他都被綁着你們還怕什麼,再說了,不是有末伽梨嗎?”
“話是這樣說……”
吵鬧之中,甚爾看向末伽梨,向走廊拐角揚了下頭。
末伽梨點頭,與他一同過去,順帶向萬說道:“拜托你了,萬。”
萬愕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精力無限的四位少年和四隻咒靈。
“我管他們?真的假的?”
末伽梨嫣然一笑。
萬仰天長嘯,大罵了幾句,然後卻也撸起袖子,氣勢洶洶地朝他們走去。
末伽梨與甚爾消失在走廊拐角。宿傩瞥了一眼,并沒有動作。他隻是盯着病房門,摩挲下巴,像是在思考什麼。
“宿傩大人?”裡梅遲疑着,“您這是……”
“千年後的科技,頗為有趣。”宿傩沒頭沒尾地評道。
拐角處,末伽梨背部貼牆,略微仰頭。
甚爾俯視着她,單臂抵着她頭頂上方的牆壁,眼裡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末伽梨,伏黑陽菜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如你所想,甚爾。”
甚爾沉默了會兒。
“……為什麼?”
“這個問題,我也沒有答案。但如果非要說的話……”
“命運。”她低聲道。
甚爾閉了下眼睛。
片刻後,他睜開雙眼,裡面隻存在冰冷的純粹理性。
“惠和我說過,津美紀準備為星漿體殉葬。不能再拖下去了,她陷的越深,登出遊戲越困難。長痛不如短痛,隻要動用暴力,清除根源……”
“甚爾。”末伽梨搖頭,“登出遊戲時,津美紀所有的記憶都會轉移回肉身。色彩、溫度、氣味,她會牢牢記得每一個細節,絕不會把這個當成夢境。”
“相比直接死掉,或者永遠困在遊戲裡,那不是好很多?”
甚爾容顔冷峻,似是不接受任何反駁。
但是,末伽梨卻說:“感情、理智,缺一不可。無論是隻遵從感情,還是隻遵從理智,人都很容易失去寶貴的東西。”
“【禅院甚爾】。”末伽梨将重音咬在他的舊姓上,直視着那雙眼睛,“如果,你決定與悟死戰的那天,能意識到那種違和感是什麼。如果,【琉璃】病逝的那天,你摁下的不是拒聽鍵……”
甚爾的瞳孔縮小了。
他後退着,背部撞到了對面的牆,腳邊有清掃工具倒下。
痛苦好似寄生藤蔓般,爬滿了他的身軀。這魁梧男人佝偻身軀,他急促喘息,好似每呼吸一次,肩膀都要收窄一些。
末伽梨下意識地摁住了自己的左胸口,那是心髒的部位。
“很痛苦吧。活着,卻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你真的願意津美紀也這樣嗎?”
“怎麼可能……”他喃喃着,嗓音艱澀,眼睛都無法對焦了,“但是,除此以外的方法……”
末伽梨伸手,捧住他的臉頰,微微擡起。
暖意融融,堅定的信念透過指尖轉遞。
他們目光相接。
甚爾五感靈敏。一開始,他聽到了兩道心跳。
一道過快,像是轉到滋拉冒電的電機。一道緩慢,像是教堂裡寬廣的鐘鳴。
在末伽梨溫和的注視裡,甚爾過快的心跳漸漸慢下。他們的心跳像是跳舞的男女,從錯位到合拍,到完全吻合。
咚咚,咚咚。回憶如退潮般遠去,卷走了尖銳的砂石。
痛苦飄散在了識海深處,眼前,是勝券在握的笑顔。
“關心則亂,家長要有家長的樣子。揠苗助長不可取,耐心點,等到最後一刻也不遲。”
“在這之前,”末伽梨向他調皮眨眼,“甚爾爸爸,請相信你的女兒,她比你想象的要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