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龍浮沉在雲海裡，它背上鬃毛獵獵響動，甩動粗壯的尾巴，昂頭向遠方發出一聲低吟。

那既是京都市立醫院的方向，也是京都郊區遊樂園的方向。

“别貪玩，專心點。”夏油傑拍拍虹龍的腦袋。

五條悟盤腿坐着，低頭盯着手機屏幕，反複摁着短信重發按鍵，但得到的隻有紅色感歎号。

短信内容幾經删改，已經極為精簡。

【收信人：鹹玉子燒】

末伽梨，你在哪裡？

“爛遊戲。”五條悟低聲喃喃，“連即時通訊系統都沒有，難道沒一個玩家抱怨嗎？”

乙骨好奇着：“五條老師，你想聯絡誰？”

“嗯？哦。”五條悟摁滅手機，不動聲色，“我堂哥。”

他半真半假道：“我本想叫我的道竹堂哥給遊戲廠商打個電話，讓那邊待命，可惜信号是圈外。雖然，因為我們的靈魂指向了遊戲，任何更改遊戲内容的行為都很危險，但實在緊急的情況下，也隻有試試外挂了。”

“外挂？”菜菜子和美美子擰緊了眉，“你居然要給遊戲廠商打電話開挂？”

“外挂算不了什麼。”真希說道，真依也這麼認為，“人命關天。”

狗卷棘也贊同點頭：“鲑魚。”

“拜托，我的重點才不是這個！”菜菜子翻出手機截圖，展示給他們，“《熵增定律》的背後，是那個【小河集團】啊！那個家族從平安時代就開始做行商，現在可是日本的零售業巨頭，你們都不在小河上網購的嗎？”

夏油傑訝異着：“零售業？開分公司做網絡遊戲？”

“夏油大人，重點錯了。”美美子抱着繩吊玩偶搖頭，“菜菜子是說，如果向大廠客服要求開挂，那麼從聯絡到調查到執行，走程序要花很久，說不定根本不會被理睬……”

“放心，他們不敢不理睬。”禅院真希說，摁着手機，“五條老師，我也試着聯絡下，叫【表界】去打個電話。”

菜菜子和美美子迷茫了，乙骨也是。

“表界？”乙骨問道。

狗卷棘飛速在手機上打字，将屏幕翻過來。

「五條、禅院、加茂，禦三家并不是人人都從事咒術相關的工作，有些家族成員活躍在非咒術行業。禦三家的咒術師習慣将那些人稱為表界。反過來，表界則稱他們為裡界。」

夏油傑補充道：“禅院家的表界，是禅院服裝。從平安時代開始，他們的服裝設計就在會津很受歡迎。現在，他們一派做高級定制，隻為私人客戶服務，皇室是他們的常客。另一派做快消成衣，Makora是其中最著名的品牌。”

“Makora……”菜菜子張了下嘴，拎起自己的襯衫肩膀，“我這件就是哎！”

夏油傑繼續說：“加茂家的表界，是加茂拍賣行，拍賣中心遍布世界各地。最初，他們是平安時代的菅原本家，以繪畫出名，京都博物館現在還藏有當時家主菅原順平的作品《嬉雪》。”

乙骨想起來，真希偶然提過，她平時随便抛着玩的特級咒具遊雲，是禅院家從加茂家那裡拍到的，友情價5億日元（約2200萬人民币）。

夏油傑接着說：“五條家的表界，是五條重工。他們在平安末期遷到江戶，開拓了現在的東京。他們從生産農業拖拉機起家，如今是日本最大的重工企業，生産範圍包括汽車、船舶、航空航天等機械，橫跨軍民兩界。”

美美子回憶起，五條悟曾經早上開着輛黃金蘭博基尼送末伽梨上學，下午又開着輛寶石紅法拉利接她放學。

那時，美美子覺得五條悟真是臭屁又張揚，但現在，她覺得這還是太低調了。那家夥沒開着武裝直升機來接送上下學，大概是還有點良心，不想引起民衆恐慌。

“禦三家的表界很縱容裡界嗎？”美美子問。

“縱容？”五條家和禅院家的裡界都聽不明白。

夏油傑倒是點頭，笑道：“表界的确對裡界非常縱容，他們會全力支持裡界的任何行動。無論是生日派對上的超級巨星演唱，還是專給狗狗買下别墅請保姆，或者專機來回夏威夷看火山爆發，表界都欣然接受，不會有任何怨言。”

五條悟和禅院雙子都想了想：“是有那樣的事，這些就叫縱容？“

“當然啊！”菜菜子瞪着眼睛，“表界這麼做，是有什麼好處？裡界是有他們的把柄，還是立了束縛？”

美美子也類比着猜測：“猴子們上供給夏油大人，都是有求于他，或者被威脅，比如想要夏油大人咒殺競争對手，或者不給錢就把貪污給曝光……”

「都不是。」狗卷棘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字，「表界明白，裡界是在用生命守護人類。」

在那些被咒靈啃咬到血肉模糊的屍體面前，金山銀山沒有任何意義。若是區區那點金錢，就能讓裡界短暫的人生更加滿足，表界沒有任何異議。

更何況，表界雖然每天都期待着裡界的要求，但聽到的卻總是……

“是禅院表界嗎？請你務必讓一位歌手趕來，地點在京都市立兒童醫院，腫瘤科。有個咒靈隻有聽歌手本人唱《生日快樂》才會現身，錄音沒有效果。”

“給，狗。主人被咒靈殺了，我沒空照顧，不要送去收容所，嫌吵就随便丢禅院家哪個别墅。留下吃飯？給我打包兩個飯團。天亮了，我高專那邊還有課。”

“道竹堂哥，準備專機，我要立刻去夏威夷，越快越好。整個島群發出了緊急求救，咒靈大概還有6個小時就要引起大範圍的火山爆發，人群根本來不及疏散。”

表界很苦惱，而他們縱容裡界的另一個理由……

狗卷棘啪嗒打字。

「表界将裡界視為家人。比起縱容，這隻是互相關照而已。」

夕陽下，虹龍低吟着，擺動尾巴。

它離京都市立醫院越來越遠，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喉中發出清亮的呼喚。

“美樹……”住院大樓的走廊上，伏黑陽菜恍惚着，直到少年們擔心地在她眼前揮手，她才回過神來。

津美紀擔憂喚她：“媽媽？”

伏黑陽菜凝望着津美紀，之前的迷茫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往常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