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下樓到了前廳休息處,在接待台和窗戶旁邊,客人明顯增多,但他們都沒有動作。
大晚上跟蹤她的人是否已經在這裡到齊,她甚至沒有往别的方向瞅一眼,跟蹤的人究竟有多少都一樣,反正計劃是不能改變的。
她要求送一份喀布爾抓飯到房間裡去,又另點了份薩吉烤肉飯,接待員用詢問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不過他忍住了,什麼也沒有問。
莉莉安點好晚餐,坐在餐廳等候上餐。人不算多,但幾乎坐滿了殺手。她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服務員才把她的晚餐送到面前。
這半個小時裡,莉莉安一直看着電視上的新聞,兩手交叉放在胸前,而周圍的殺手們虎視眈眈。
她發現這些殺手多數是單獨行動,有的坐在牆根角落;有的就坐在她旁邊,離她幾尺遠的地方;還有的甚至仍然留在大廳,但是她确信他們時刻關注着這邊的情況。
莉莉安對她所作的位置十分滿意,因為從這裡可以看清餐廳裡的所有人。她看見殺手們已經在不同的位置上就坐,甚至點了餐。
或許他們都認為莉莉安在這兒用餐,無異于放下武器,向敵人無條件投降。
可惜莉莉安腦海裡除了食物,就是盤算着如何“甩掉這些尾巴”。
這時客人們頭頂的音響傳來了服務員的悅耳聲音:“尊敬的客人們,根據本地最新消息,今日上午軍方在巴格蘭空軍基地進行科技成果的測試,因山地炸毀,為保護您和您家人的安全,近幾日請勿随意外出,謝謝配合。”
毫無意外。
莉莉安頓時來了精神。
她的目标正是如此。也就是說,她當然可以留在旅館,但是這樣白白浪費時間、精力和金錢——即便她并不打算由自己支付住店金額。另外也擺脫不掉尾随她的人。
莉莉安很好奇,這些精英們究竟有多大能耐,又會采取哪些行動。
那些殺手也并沒有讓她失望。
正當她用餐結束時,突然在她的身旁出現一個穿着運動服的瘦高個子,像條蜥蜴似的彎彎曲曲地從餐廳狹窄的桌椅之間迅速且無聲地穿行過來。
他有野獸那種敏捷卻輕巧的動作,掩藏在發碎下銳利的獸眼,仿佛什麼都不會放過。
說實在的,莉莉安反而對其餘穩住心神的殺手們感到興趣。
這種殺手天生機智,同耐性小的殺手相比另有特長:善于辨認各式各樣的情況。因此,他們在暗殺行動中無疑能獲得成功。
但與之相對,任務、目标、組織,大概都會在他們面前毫無遲疑地坦白交代,因為這種人最關心的是自己的性命。
但這樣一種隻顧自己性命的人,落到敵人手中甯死不屈的卻是很少的。除非莉莉安對付的并不是這些殺手的力量,而是他們的信仰。
假如能在他們身上找到一種信仰的話,那它也是出于愚蠢,而不是來自人的忠誠、堅定和坦然。
“總算動手了。”莉莉安喃喃地說,并擡起頭向殺手望去。
另一邊也有人坐不住了,一個看上去就像石制假面具的方臉殺手站了起來,有着像摔跤運動員那樣的寬肩膀,給人一種很會打架的印象。
莉莉安準備起身。
一個女性殺手從後面把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
“别着急走,我們有事想和你聊聊。”
莉莉安笑了笑,把胳膊抽了回來。“你們這樣子可不像是簡單的‘聊聊’。”
她回過頭來。這個女殺手有着鐵灰色的短發,亂蓬蓬的。帶着疤痕的扭曲的臉上長着一雙綠色的眼睛,似乎能把一切看穿。
莉莉安猜想這位女殺手爬到如今的位置肯定吃了不少苦,當然,由于女殺手臉上有一些疤痕,這隻是一種猜測。
然而,這張變形了的臉孔繼續對着莉莉安微笑,她把視線往人群中一掃,一次警告着莉莉安不要輕舉妄動。接着,她慢慢地把手伸到胸前交叉。
“現在有時間聊聊了嗎?”
“當然。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莉莉安。”莉莉安邊說邊伸出自己的手,“很高興認識你,殺手小姐。”
女殺手眨了眨眼睛。她早已接收訊息,眼前這個年輕女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否則他們之中最優秀的殺手不可能放她安全無恙地下來用餐——或者更嚴重的,那家夥已經死了。
面對莉莉安的微笑,她頭腦深處有某種東西在所有方位向她尖叫,但她卻偏不信邪。
眼見着任務目标就被人捷足先登,餘下的殺手們也都蠢蠢欲動起來。
“我們不妨開始談最壞的事情。”殺手小姐把椅子挪近桌子,然後坐了下來。其餘殺手們見狀也隻能按下性子等候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