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和皮特羅坐在凳子上,并考慮着下一步的行動。
這是一件事關生命的大事,必須設計一個安全的方式去尋找真相。那些殺手必定會找一個安全的時間,說不定還是單人暗殺。
一個公共場所,像是難民營這樣的地方,可以提供給暫時性的安全。
不過在他們離去的當兒,可能就會冒着極大的風險。而在一個荒僻的處所,沒有閑人的狀況下,甚至會更加危險。
早晨的時光逐漸消逝,他們将各種可能性逐一檢視,又逐一放棄。他們開始産生了一種感覺,就是仿佛把自己一步一步地驅趕進别人制作的牢籠之中。
随着午飯搖鈴的響起。難民們從各處趕過來領取午餐,看着那些人來去匆匆,皮特羅忽然靈機一動。
他站起來大步走動,低着頭,兩手抱在胸前。“旺達,”他說:“你聽我說,這計策一定行得通。我們獨自行動,那些人如果真的是針對我們的,他們必定還會派殺手來。這次肯定會更加小心,隻要我們‘孤身’的狀況,他們更方便行動。”
旺達皺着眉說:“引出他們倒是很好,但孤軍奮戰容易出事,難道不是嗎?”
“所以我們不是真的‘獨自’。其他人都躲在暗處。他們所期待的一定是我一個人相處。假使有人相伴,他們不會輕舉妄動的。”
旺達緩緩搖了搖頭。“皮特羅,你這個混蛋,這個計劃太危險了,要是失敗就是死路一條。”
皮特羅像一條垂頭喪氣的狗似的在床鋪上坐了下來,這時,他意識到睡意已向他襲來,因此他非常惱怒。
他想要向那些因他而死的囚犯們贖罪,不能保證所有的索科維亞人安全,也至少保證其他變種人能夠安全。
但是,事情卻完全不是這樣子的。
他内心的鬥争,壓迫着他痛心的反思、厭惡、害怕,甚至是憤怒,所有這些緻命的壓力把他死死地釘在了這個地方。
人們在生活中遇到的那些困境,宿命、巧合、天意,名稱雖然不同,但都不過是在白費口舌。
多數人都認為,隻有英雄才配讓上蒼眷顧,認為奉獻自我才能吸引神明。
“可我們難道就要這樣坐以待斃嗎?”安德烈失魂落魄地咕哝着。“我倒甯願自己主動出擊,而不是在某個平常的日子裡被人突然殺死。”
皮特羅也不知道還能有什麼計策,所以就打住了話頭,不再說什麼了,決定三緘其口,這反而更加令旺達惱火。
她在房間裡踱來踱去。
“不可以!”旺達搖着頭,臉色變得複雜。“你們這就是在送死!”
她聽見在這個提議的時候就接受不了,可現在皮特羅在她語無倫次的堅決反對後,一下子沉默不語了。
當她更加大步地踱來踱去的時候,他垂着表情猶豫地看着她,任她在帳篷裡像一隻關在動物園中的狐狸似的煩躁不安。
莉莉安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她的确有能力幫助他們度過難關,可并不能解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苦難與偏見。她又開始回憶起了在華納海姆的日子,越想越覺得世界黑漆漆一片。
旺達時不時地扭過頭去,看到皮特羅和其他人一樣投來無可奈何或遲疑的目光。皮特羅沒有放棄,他十分清楚自己要做的事。
在旺達的印象中,皮特羅并不是這樣違背自己意願的哥哥。可自從傑弗裡的去世、迪爾梅德的綁架,以及那些囚犯的非自然死亡事件之後,皮特羅就越來越感到自責與恐懼。
此時此刻濃濃的睡意又一次向皮特羅襲來。不眠之夜終于顯效了,他萎靡不振地想着。
他費力地睜着要耷拉下去的眼皮,竭力不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睡着。
莉莉安率先打破了沉寂,但願能夠撥雲見日。“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糟糕。至少我們還不确定那些殺手是沖着你們來的。同時,就算是專門對付你們的,經曆過昨晚的失敗,也應該不會在短時間内再出手。”
看來皮特羅并不認同。
“也許他們隻是在等待,等到天黑才動手。他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營地,也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抓住我們,把我們帶到某個陌生或熟悉的實驗室,然後……”他打了個寒顫。“那群混蛋。相信我:他們有讓我們屈服的手段。”
莉莉安想起了那些能夠将全球首富劫持的恐怖分子們,又覺得皮特羅說得也很有道理。
在狹小的帳篷之中的年輕人們,心情愈來愈沉郁。他們檢視了各種可能性,卻未從中發現任何足以鼓舞他們的理由。
除非他們按照皮特羅的辦法,以破釜沉舟的方式吸引殺手。
“我們得行動起來!”安德烈咬着嘴唇喃喃道。“我不願意死得不明不白,也不願意被那群惡棍抓走做實驗品。”
“别添亂了!”旺達搖着頭,嘴唇顫抖,“又不隻有我們,為什麼你們都想着去犧牲自己!你們應該認清這個現實,而不是提出一些顯而易見和無法執行的建議,懂嗎?”
旺達的脈搏突突地跳動,肺裡感到刺痛。她知道男女生思維有差異,但她依然眼睛直視着哥哥皮特羅,試圖讓他放棄這個念頭。
旺達看見皮特羅低垂着眼睛,很高興地發現皮特羅能夠進行深入思考,同時知道他一定是在猶豫他的那個愚蠢的決定。
“你們不可能對抗整個世界,偏見是無法消除的。你們執意要這麼做,隻會傷害身邊親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