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三十分,正是早餐時間。
莉莉安來到窗邊,然後欣賞着窗外的風景。她盡可能不去想未來會發生的困難,而兩隻眼睛則一動不動盯着窗前的樹。
一隻天剛破曉就勤快地跑出來的紅松鼠,一直在旁若無人地啃着紅松樹松塔,身後的尾巴毛茸茸的,如果不移動還真不易發現它們的蹤迹。
兩隻在草叢裡吵吵鬧鬧的笨鳥,扇動着翅膀為修築的窩巢添磚加瓦。
北美知更鳥夫妻終于找到一條蟲子,踩着獵物用腳撥弄着。
莉莉安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甯靜了,她打開窗,那些鳥便飛過來随心所欲地立在她身上。
一陣爆鳴高力而刺耳,久久回蕩在莊園内,仿佛是清晨第一曲。所有的鳥雀都聞聲而逃,臉松鼠也躲了起來。
莉莉安睜大了眼睛,觀察樓下的情況。
樓下的幾人幾乎吵了起來,其中一人叫喊道:“你瘋了,我絕不會讓你去幹這種事兒。我要叫亞曆山大打電話給漢克,把整個事情告訴他,讓他們去處理,你别管!”
而另一個人也不甘示弱,毫不客氣地說道:“可你這麼做毫無意義。漢克已經夠忙的了,政府的那些混蛋不可能輕易放棄。他應該知道這一點。事實上,漢克的話語權已經沒以前那麼重要了。按我說的去幹吧,不然哨兵機器人遲早會找到我們頭上。”
“該死的哨兵!你也該死!整個愚蠢的美國政府都該死!”那人簡直氣得要哭了。“你簡直是個不計後果的瘋子!難道你準備一個人對付幾個哨兵!你這是……你這是在送死,就是這樣的,連澤維爾教授都不能阻止!”
莉莉安認出來,那是昨天打架的幾個男孩。
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皮特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莉莉安,你醒了嗎?”
話音剛落,莉莉安就從裡面把門打開了。
“睡得還好嗎,小姐?”皮特羅微笑着問候,看見莉莉安已經打扮得體地同他颔首問好。“你今天看起來很美麗。”
“皮特羅,你知道,你很不擅長這件事。”莉莉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像是在輕拍他的心髒。他的眼睛關切而熱烈地盯着她,在這種目光之下,她感到自己猶如一塊易碎而危險地瑰寶。
“好吧,我正在學習如何與人交談。我想多交些朋友。”皮特羅磕巴地解釋着,“我可以告訴你,我很喜歡這裡。”
“這又是什麼意思?”莉莉安繞過皮特羅往長廊走。
“就我說的這意思,我想留在這兒。”
他差點就當場請求莉莉安也留在這裡,他很喜歡這裡的氛圍和一切事物。可莉莉安的目光繞過了他往樓下看,那态度十分模糊。他沒有吭聲。
“你聽見樓下的聲音了嗎?”
他小心地跟了上去,莉莉安又瞧了瞧建築外。沒錯,那幾個孩子又吵了起來,至少對昨晚的懲罰沒當一回事。
“老問題。”皮特羅邊走下樓梯邊解釋。“哨兵特勤處,專門對付我這樣的變種人而設立的。如今各國對哨兵的投入已經越來越多了。”
“留在這裡的确是個不錯的選擇。”莉莉安來到一樓,此時大多數人已經洗漱好正準備去餐廳就餐。她回頭看向皮特羅,問道:“如果這裡不再有危險了,你打算做什麼?”
“幫助那些有需要的同類。”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撫弄着在花盆上枝葉間微微搖晃的花骨朵。她開口說出了他正等待着的話:“好極了。”
“我完全清楚你的願望。這個世界有太多渺小的人物,他們在各個角落等待着救贖。”她莞爾一笑,繼續說着,“這也是我的願望。”
皮特羅忍不住想笑。
這是什麼意思呢?莉莉安,多麼善解人意的姑娘!他甚至無需說出期待的問題就可以感覺到喜悅的心情油然而生。
他隻需在心中默默自語:我将再也感受不到悲傷,我要開啟新的生活了。
他們走到餐桌邊,皮特羅确實餓了,可以往每當他承認肚子發餓想吃東西時,便往往變得焦慮不安,甚至連面孔都變了形。
在索科維亞的生活太艱難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正常人的生活是怎樣的。
他拿起一塊肉放在一片面包上,咬了一口,他暗下決心:要忘記過去的痛苦。
安德烈悄悄推過來一瓶啤酒,“嘗嘗嗎?”
皮特羅看着好友的臉。隻要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可能習慣這種沒有戰争在身邊的生活,而安德烈,隻需要一個晚上。
他的内心從此不再是一座囚籠,心門即将打開,生活再也不該是一種桎梏。
整整八年,自己帶着妹妹過着苦行僧般的生活,關心的隻是他人。漫長的八年之後,一個人要重新恢複原來的模樣,談何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