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沒有赢面，眼前這個惡棍雖然反應遲鈍，但身手不錯，不可低估。他不得不承認對方更強勁些，盡管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也相當不錯，但畢竟沒有餘力。

阿塞亞出擊了。他大喊一聲，一躍而起，飛身一腳正中皮特羅的胸膛。皮特羅踉跄後退，這一腳本是緻命的，但皮特羅憑借能力稍微快他一步，迫使他踢偏了，離左胸的要害處相去甚遠。

阿塞亞一驚：這家夥居然沒被踢倒。

他立即揚起拳頭朝皮特羅的腹部砸去。這是殺手犯下的第一個錯誤：混用戰術。他采用了傳統的西方拳擊，又使出幾招泰拳，還搬用了柔道。

皮特羅的信條卻是：哪種有效就用哪種，同他選定下注法一樣，一旦選定絕不改變。在徒手打鬥中亦是如此。

阿塞亞揮拳重擊皮特羅，沒料想到自己整個暴露在對手面前。皮特羅将他雙手反剪掀倒在地，他已經改變局勢，壓在阿塞亞身上，開拳猛擊他的臉。

但阿塞亞本身能力就是強化體格，一發力便将皮特羅壓在了底下。皮特羅想用肘部去頂殺手的肋骨，但這一招反而使殺手更加發狠。

皮特羅抽出手掐住阿塞亞的脖子，但為時已晚。阿塞亞依然握緊拳頭化作巨錘般擡在空中。

“别再垂死掙紮了。”阿塞亞一聲大喊，拳頭朝下對準皮特羅的前額。“我已經給了你緻命一擊，你居然沒倒下來。”他疑惑地看着皮特羅，好像在思索他的能力。

皮特羅喘着一口氣，答道：“那是你犯的第一個錯誤，那一腳離我心口還有零點三英寸多呢。”

阿塞亞面露譏諷，伸直胳膊，準備揮拳。

“現在你犯了第二個錯誤。”皮特羅輕笑。

“噢，是嗎？”阿塞亞停了下來，“總不會是我打得姿勢不對吧？”

他本以為對手隻有皮特羅一個，然而莉莉安卻從黑暗中冒了出來，飛起雙腳，狠狠踢在他的膝蓋處。阿塞亞一聲尖叫，彎下腰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朋友，你暴露了要害處。”皮特羅說，站起身和莉莉安笑着點頭，“完美配合。”

唯一還站着的溫加德就站在窗前，并沒有溜之大吉。

“投降。”莉莉安命令道，她走上前去。“你為什麼要追擊我？”她厲聲問道。

溫加德冷哼了一聲不做回答。

皮特羅撿回手槍，瞄準這個臭名昭著的變種人。他與那些制定哨兵計劃的人是一夥的，都是對變種人同類趕盡殺絕的混蛋。

他連開數槍，卻在那一瞬間發現事态已然失控。

莉莉安的眼睛陡然睜大，在皮特羅開槍的那一刹那，她無法非常準确地看清溫加德在黑暗中的臉，可是能發現對方在幸災樂禍地笑。

而且根據此人的能力和曾經作為，可以斷定，他們極有可能又是深陷另一場幻象。

果不其然，子彈就像是被滞留一樣，緩慢地擊中溫加德，對方卻像棉花一樣吞掉所有攻擊。

皮特羅同時也意識到這是幻象，瞬間變得怒不可遏，氣得滿臉漲紅。可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溫加德站在窗邊，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惡魔——或是一個幽靈，兩眼發紅，顴骨扁平，歪扭着嘴，臉上露出殺手慣有的令人懼怕的獰笑。

突然一聲似乎是來自地獄的尖叫聲刺入皮特羅的耳膜——高亢且驚恐，顯然這是布羅迪的叫聲。它使皮特羅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這足以讓他接受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象，因為一定有什麼東西阻止了子彈打向溫加德。

“莉莉安，你能看出什麼？”皮特羅低聲輕問。

“别做掙紮。”莉莉安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幻象就像是鏡子破碎一般，虛假與現實不停交錯，碎片一塊塊落地，顯露出鏡子後的真實世界。

“好極了！那麼現在，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吧。”

溫加德走上前。

現在，他不再幸災樂禍地笑了，而是露出滿不在乎的、幾乎是溫存的微笑。“我得承認，小家夥們。可以說，你們的能力超乎我的預料。可惜，痛苦的方式才能讓你們絕望。瞧，我都幹了些什麼呀！但願你們下回擁有好運氣。”

在皮特羅内部極其深邃的地方，蹦出一種無名的絕望。他盡力抗拒：握着拳頭，扭着身子，擰着眉頭。痛苦變得愈來愈強烈，那種沉着的氣勢，表示它不可一世。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現實還是又一場幻象，隻覺得它巨大無比，永遠看不見它的邊際。

他想到了悉德尼的叮囑，可如今遭遇到的現實的痛苦更殘酷，更真切。他覺得懊悔無比，像自己的生命一樣，覺得絕望盤踞在他的胸中，壓在他的心上，控制着他的皮肉。

而真相的确是這樣的：它要把軀體侵蝕完了才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