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羅瞪大了眼睛,顯然是在期待她繼續往下說。
莉莉安試着理清頭緒。溫加德的慣用技倆就是通過混淆五感來制造幻象。他控制所有人的視覺,使周圍的人看到實際上并不存在的東西。
他的力量非常強烈地影響着其他人的思想,即使他們知道自己受到了幻覺的影響,也仍然會把它當作現實來對待。
“是所有人,”莉莉安說,“他制造了幻象,卻對所有人産生了影響。”
皮特羅露出難以聽懂的表情。“所有人?你是指不僅僅是我們陷入幻象?”
莉莉安舒展眉頭。問題已經很明白了。溫加德制造的幻象絕不是讓在場許多人中的某一些人看到,而是在他附近的每一個人都會看到。因此,剛才客廳裡發生的部分事情都是真實的。
那麼,結論就隻剩下一個了,一個令人放松警惕卻遺憾的結論。
“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這裡。”莉莉安輕聲說。這聲音即使在她自己聽來,也顯得飄渺而悠遠。“我們必須通知亞曆山大,不能再拖了。”
皮特羅看了眼緊鎖的門道:“絕不可能逃脫。外面都是守衛,我們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避開所有人。”
“守衛?”莉莉安駁斥道,“難道你真以為現在是現實?皮特羅,我說過了,他制造的幻象所有人都能看到。就像影子,我們不能把鮮活的生命同晃動的物體等同起來。軀體是靈魂的外衣,那些人隻有影子沒有靈魂,你不應該相信所感受到的。”
“那些人真的已經被我們解決了……”皮特羅沉思了幾秒鐘。那些把他弄得頭昏腦脹、心煩意亂的幻象與現實逐漸變成了一條條清晰的導圖。他站在那兒,突然感到内心深處有一扇門打開了,仿佛剛剛跨過了那個界定的門檻。
所有人都能夠看見,他與石蠟人的鬥争是真,被踹出傷也是真,而剛才的幻象破碎實則是另一個幻象……皮特羅一時間恍然大悟。
“糟糕!他在試圖逃跑!”
莉莉安頓時覺得他還不算愚蠢到家,繞過他就要從窗口離開,皮特羅一下子攔住她的去路。“讓我來吧。”
他迅速行動起來,首先查看了落地長窗。
從此窗可以望見外面狹窄的陽台——可以說是主陽台的其中一部分。窗戶上的玻璃厚得堅不可摧,要弄開它的保險鎖也要費些功夫。打房門的主意也是不可行的,他們被鎖也是事實,盡管是所老屋,但質量很棒。
在這樣的關頭他們也隻有打窗戶的主意。但接下去怎麼辦呢?房間距地面至少四層樓高,他們手無寸鐵且缺少攀岩所需的工具。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溫加德及其那些半殘的手下如果趁機逃跑,他們就功虧一篑,隻好對窗子下手了。
他後退了幾步,扭頭看了眼莉莉安。莉莉安點點頭,她懂皮特羅的意思。
沒有工具,他隻能靠蠻力撞擊玻璃,看看能否撞碎。
當皮特羅着手撞擊窗戶時,莉莉安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定定地看着皮特羅的動作。隻見他臉上的肌肉扭結着,一雙藍眼睛充滿着堅定。“馬上……馬上就好了……”
當他的身影逐漸模糊,在其他人的視野中甚至能夠看到幾道殘影時,莉莉安伸出手拽住了皮特羅的胳膊。
“怎……”皮特羅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怎麼了……我馬上就要成功了。”
正說着,莉莉安把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幾乎是咬着耳朵吐出這句話。“用你的能力震動玻璃,”她說,“嘗試把你雙手抖動的速度調整到與玻璃同頻率。”
皮特羅順着她的思緒望向自己的雙手。他突然覺得摸不着頭腦了,他想,這能做什麼?但他不願意在莉莉安面前表現得像個傻瓜,于是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莉莉安以溫柔沉靜的語調說:“嘗試引起共振。”
“如果我在玻璃上快速抖動雙手……”皮特羅看向玻璃又看向自己的手,臉上表情既像思索,又像含而不露的驚訝。“引發粒子共振,破壞物體!”
他擡起頭,看到莉莉安笑着眨眨眼。
皮特羅立刻嘗試起來,然而由于生疏,手指因為快速抖動磨擦玻璃而在眨眼間擦傷并起泡出血。但他驚喜地發現,這是個可行的方法,而他剛才愚蠢地試圖用身體撞擊玻璃才是徒勞的。
大概半分鐘後,皮特羅終于摸索出了合适的頻率,輕輕地擡起手,看向莉莉安。“最後一步,交給我的好導師。”他将身體側開,給莉莉安預留出一個空間。
莉莉安伸出手掌輕輕一推,幾乎是一個呼吸的功夫,玻璃便支離破碎,窗外一股寒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