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遊艇減速一半,這大概就是在暴風雨中保持形式的技巧。
皮特羅的意思是,他們看上去比海浪要快半截,飛躍低槽,破浪向前。
螺旋槳鳴鳴作響,然後船身跌到水面,像滑闆一樣一下子把他們向前甩去。我所知道唯一要做的事便是保持船頭對準前面的海浪,以防被大浪擊中船舷。
船大概是不會沉,但可能會翻過來。他和莉莉安曾在海洋中心經曆過險些翻船,那時還沒有風暴。
皮特羅又喊道:“你懂得航海技術嗎?”
“嗯,當然,我知道紅色的是向右回轉。”
“那指的是什麼?”
“回港口時就把紅色指示器調到你的右邊。”
“可我們不是往回開,而是在離港。”
“哦……那就找綠色指示器。”
皮特羅告訴他,“我看不見任何指示器。”
“我也一樣,”納摩又說,“我堅持照着雙白線的右邊開,不會有錯。有個老家夥教過我。”
皮特羅沒有回答。
他竭力把思路轉向記憶裡任何出現過的航海知識,開船并不是他的頭等愛好,但幾年來曾在許多船上做過客人,而且從孩童時期起就了解過這方面知識。
那時候的索科維亞還不如現在這樣充滿危機,但時不時的來自外界的騷擾也同樣令民衆驚慌。他見過很多人坐船逃離,其中也曾包括他們一家。
是為了躲避炮火才藏進了一艘船,記得當時他對此并不在意(除了父母還在身旁的安全感令他忽略這些),但他更堅信在自己大腦表層的某個小空格裡标着“船”,得把它找出來。
事實上他相信自己知道的航海知識比預料中的還多。
他希望如此。
此刻他們正進入牙買加海灣,船在海水的撞擊中艱難地行進着——短促尖銳的聲音此起彼伏,如同汽車駛過鐵路口。
皮特羅感覺到随着船的上下晃動胃部失去了平衡:船往下行時他的胃仍然懸着,而當船被抛到半空中,胃又像是落了下來。
透過擋風玻璃什麼也看不到,于是他站起身從玻璃上面向前觀察。
屁股靠在後面的座椅上,看着納摩右手握住方向盤,左手抓着儀器闆。
他已經喝了不少海水,足以讓他對納摩的開船技術感到質疑。海鹽開始灼燒他的眼睛,他盯着納摩看到對方舒适到眯縫起眼睛。
“說實話,我已經有些後悔和你一起航海了。”
納摩問:“你的超能力在這裡不管用了嗎?”
“我不能在水面上奔跑,除非他堅硬得像塊水泥。”
納摩笑了一聲,對此并沒有理會。
他們加速前進。
皮特羅以為自己甚至連輕輕蕩漾的渡船都不會再喜歡,居然駕駛着三十英尺寬的遊艇在接近飓風的風暴裡破浪前進。
此時他感到腳部一陣疼痛,像是有人用棍子敲打他的鞋底,這種震動從腿部傳到頭部,全身疼痛,讓他有點受不住。
海水中劇烈的動蕩和海鹽令他開始反胃,另一方面他不能看清或分辨出地平線,再加上并不穩定的情緒……
記得納摩向他保證過不會有大問題,要不是對方還掌控着方向盤他一定把對方綁到船頭上去。
透過暴雨,他能看到左邊二百碼遠的海岸線,右前方金斯頓港的輪廓隐約可見。
納摩對皮特羅說:“我可以讓你在金斯頓港上岸。”
“你還是開你那該死的船吧,不要替我擔心!”
“是,莉莉安的小男友。”
注意到皮特羅的沉默,納摩又用柔和一點的聲音說:“皮特羅,我以前和莉莉安在洶湧的海浪中搏鬥,知道她不是個脆弱的人。”
“我知道。”
“好了,”納摩說,“這會兒,我下去找找,看看有沒有可以填肚子的罐頭吃。”
“好主意。”皮特羅說,“托尼将這艘船贈給我的時候,應該記得給我補充物資。”
納摩從座椅之間的過道下到船底。
“閃電一号”有個大小合适的船艙,艙頭也不錯,也許很快就有用。總之它是個舒适的航海工具。
卡恩斯掌舵時皮特羅會覺得安全,當然和任何一個其他人也一樣,沒人會喜歡在暴風雨天氣裡航海。
上次看到白浪,他可是印象深刻,恨不得立刻掉船回頭。
可他此刻在海上正面臨着極大的恐懼,可以說他正眼注視着它,它也正朝他吐唾沫呢。
盡管聽起來有些瘋狂,他還是高興駕船時手握節氣閥調節動力的感覺,發動機的震動和手中的方向盤都使他感到自在。
也許是緊急制動造成的,也許是先前已經在椅子那做了很長時間的緣故。
他站在那兒,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扶着擋風玻璃的頂端保持平衡。同時注視着瓢潑大雨,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欣賞海景,可他連海平線和海岸都找不到。
這時納摩從樓梯爬上來,遞給他一些罐頭。“看起來是某人專用,”他說道,“我看到上面印着‘閃電小子專用食品罐’,很有斯塔克風格。來吧,我來掌舵。”
于是在納摩站着掌舵時,皮特羅打開了罐頭,同時看到納摩身上的衣服,墨綠色的帶有鱗片狀的光澤,在暴風雨中更顯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