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咿呀一聲開了，阿爾赫娜轉頭察看。

查爾斯推着輪椅快速來到辦公桌邊，和亞曆克斯商談，距離近到額頭差點相碰。亞曆克斯聽完查爾斯的急切低語，用煩憂的眼神掃過公告闆上一排排的信息。

阿爾赫娜能感覺到他們煩躁不已。

查爾斯見她在看他們，便示意亞曆克斯先行離開。亞曆克斯艱難地點點頭，移開目光，與阿爾赫娜點頭示意便退出門外。

“好久不見，阿爾。”

阿爾赫娜一言不發靜靜坐着，雙臂交叉，面色凝重。

查爾斯深吸一口氣，擡眼看她，一隻手擱在她肩上。“孩子，已經一年了。”他略頓一頓，“紐約之戰，”再頓一下，這回比較久，“戰後我才得知你進入了那個黑洞。”

阿爾赫娜盯着他，希望他講下去。

“你……似乎并不意外我會出現在這裡。”

“你知道的，像我這們這類人，總有些天賦異禀。”

阿爾赫娜盯着他的臉，努力和他維持四目相接，但是好難。他離她越來越遠，退到長長的黑暗隧道末端，點點金星在她眼睛周邊爆開。

“我對你感到好奇。”

“我很想坦白，但相信我，還未到時機。”

“我明白。”

突然間他又在她面前了。阿爾赫娜眨眨眼，思量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向她坦白？然後她才明白他隐瞞的秘密多半與她相關。

查爾斯清清嗓子說：“你得找個時間去複仇者大廈看看，那家夥心理問題很嚴重——或許你還不知道，斯塔克大廈已經正式改名複仇者大廈了。”

他比阿爾赫娜年輕很多，但換算成人類年齡，卻又比她年長不少。在阿爾赫娜寒暄了一會兒後與她握手，然後簡直像臨時想到似的，把她拉過去使勁抱緊了幾秒，大聲拍拍她的背再把她推開。

要是大家料到洛基會被薩諾斯蠱惑，很多人就會改變事的做法了。起碼她絕對不會松開他的手。

過了一會兒，阿爾赫娜和皮特羅來到複仇者大廈，坐上電梯。

阿爾赫娜心愛的收音機放在客廳茶幾上，曾經使用過的藍色毛毯披在沙發上，桌上擺着幾個甜點外賣盒，花瓶裡的紫菀已經開始萎軟。

她脫下外套遞給皮特羅，觀察着這裡的陳設。

和記憶裡相差無幾，就好像他們今天早上還一起吃了早餐。

人工智能系統早已通知托尼-斯塔克。早在幾分鐘前，他們踏入大廈的那一刻，托尼就已經準備好。

“死亡是嚴肅的事，我為那些犧牲者建立墓碑。”

遺憾依舊是遺憾，那麼好的人生就此結束了。怎麼會出這種慘事，真慘，他們凡人哪裡參得透諸神的旨意呢。自有高人一等的生物會幫人類發落一切。

“我就知道你命大。”托尼不敢置信，聲音都啞了。

“沒有看着你活下來，我怎麼敢死。”阿爾赫娜和他開着玩笑，試圖将氣氛變得活躍。

他看來不太自在，十指在面前相碰。“這個嘛，其實，我挺想揍你的。”

“至少我有分寸。”阿爾赫娜回過頭來：“你知道抱着導彈進入黑洞基本意味着絕無生還可能嗎，我希望你能對自己和愛你的人負責。”

“同樣的話也送給你。”

阿爾赫娜眯起眼睛。“不歡迎老朋友嗎？給個擁抱不過分吧？”

托尼深深歎息。“那是你旁邊那家夥的權力，我可不想一不留神就被人偷了家。”他看不出她是想借此安慰他，演技卻太蹩腳，抑或她隻想當這件事和這一年沒發生過。

他靜默下來，衡量怎麼辦。

這是個令人尴尬的場面，他不知道如何對待阿爾赫娜。終于，他把手裡的零食扔到桌上，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我開個玩笑，歡迎回家。”

阿爾赫娜感到面前的人就像一個快要淹死、拼命呼救，卻連最後一線生機都被切斷的傻瓜一樣，他把被割斷的安全繩拿到眼前，迷惑不解地盯着看。

他不僅沒有任何逃生的手段，并且也和其他人徹底失去了聯系。他在那層血海中飄來飄去，對外星宇宙所發生的事情完全一無所知。

他解開牢牢系在頭上的繩帶，拉下面罩，滿懷期望地仰頭渴望有光明。

但是，沒有人朝下看。

她聽見他的内心在喊“救命”，話音未落，就傳來一陣刺耳的哀嚎。足足回蕩了一分鐘，而良好的共情效果更使它聽起來震耳欲聾。

随後，就像笑聲瞬間打破沉寂般的突然，這悲戚的哀嚎也在轉瞬間就消失了，一切變得出奇安靜。

她一時無言以對，猶如一條魚離開了水，口欲言而嗫嚅。

好在有人替她解了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