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抛下我們不管的,絕對不會——除非你受了傷,或者失去了意識。”
利柏拉托-缪倫當時就在大廈下見證了這一切,竭力地克制自己,不去多想他不願相信的可能性——她已經死了。
這讓他想起了皮特羅。
那是他第二次見到她的愛人,和初次見面一樣,對他的印象依然是——這還是個孩子。
他不明白這個年輕人有什麼值得她去喜歡的。像他這樣會說甜言蜜語又有男友力的成熟男性向來都是香饽饽。
他實在不明白。
那時,絕望湧上皮特羅的心頭,他變得既沮喪又瘋狂,并對着天空大聲呼喊起來。喊聲在已成廢墟的街道四處回蕩,然而回答他的卻隻有一片死寂。
他想不通這個女人為什麼會選擇一個幼稚的年輕人而不是他這種成熟男人,就像想不通她為什麼會抱着必死的心情進入蟲洞還把别人安全救出來。
情況變得越來越明顯,那個男人和他的差别。
任何一位老練的殺手都不會下大賭注,去賭自己的愛人能否成功地從為止蟲洞中存活下來,即便對方是神明。
問題是,皮特羅太倔強了,根本不去考慮這些。
他那種頑固、倔強的老脾氣又來了。他的頭腦很清醒,就像針一樣敏銳。他知道,自己的愛人——也許還有他們之間的情感羁絆——就懸在一根快要松開的細線上。
就像以前多次的經驗一樣,他的内心沉着冷靜,早已下定了決心。
他以一種發自絕望地執着,等待着愛人的回來。
好長一段時間來,利柏拉托對皮特羅一直抱有很深的誤解。這人年輕幼稚經受不起打擊,這意味着這人的大腦相當混亂,簡單來說,就是瘋了。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對她的愛,或者說還有别的情感,這些都讓他一敗塗地。這麼純粹,又這麼熱烈。
可現在,獲得皮特羅的眼神挑釁,利柏拉托滿臉通紅,感覺很不自在,兩腿像生了根似地一動不動。
如果讓他再年輕十年。
這時,熟悉的氣味在他身後集結起來。他朝側邊看去,道格拉斯的臉上挂着冷漠的思索神色,又用含着疾風和深不可測的關切的眼神,木然地注視着他。
利柏拉托深感羞恥,渾身禁不住一陣惡寒。
這場他對皮特羅的暗自較勁早已結束,但願道格拉斯也不會再對此有任何的嘲諷。他實在受不了這人什麼也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一樣的表情。
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全部的人不再有人繼續置氣,每個人都盯着阿爾赫娜看。
阿爾赫娜低垂雙眼,就是面對齊塔瑞軍隊的時候她也沒覺得兩頰辣辣的,現在卻再忐忑不安之中度秒如年。
好幾分鐘過去了,房間裡鴉雀無聲。要不是賈維斯主動播放起了音樂,讓他們放松下來,或許他們全都得想要吞了她一樣直站到世界末日。
托尼捂着耳朵讓賈維斯停止音樂,并要求他以後不要随便突然播放搖滾音樂,接着示意他們都坐下。
在道格拉斯靜坐在一旁的時候,他看見阿爾赫娜開始解釋緣由。利柏拉托被他輕輕撞了一下。
托尼告訴她說,自從她消失後,複仇者聯盟的大家就算是半散夥了,但皮特羅每天晚上都要來,有時候還在這兒過夜。
他在看斯塔克大廈的天空,這裡不止一個他這樣的人。此外還有的就是那些在紐約之戰中失去家人朋友的人。
“我知道她是自由女神玫瑰花,”他悄悄地對利柏拉托說道,“難道你不覺得你已經失去資格了嗎?”
“我知道,”利柏拉托也悄聲回答他說,“但我為什麼要讓他那麼輕松得到她的愛?”他對着皮特羅的背影咬牙切齒。
這時候,阿爾赫娜已徹底接受了自己的過去,她歡迎大家叫她的本名。
當道格拉斯掃視利柏拉托之後,他們擡起頭來。她正坐在沙發邊,手裡端着一個杯子,遞給那個像小狗一樣圍着她轉的年輕男孩。
他覺得皮特羅-馬克西莫夫十分年輕,略顯稚嫩,頭發是銀色中帶有鉛灰色的。這人不是個标準的成熟男性。
他怎麼說才确切呢?
他的那雙又亮又藍的眼睛在注視着阿爾赫娜的眼睛,而那個溫柔包容的女人也在看着他。在這種溫和協調和親密寬容之間的簡單交流之中,有着一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
他又想到了那天。
荒蕪人際的廢墟上籠罩着一片深沉的黑暗,時不時地被一聲炸雷閃電劃破(後來他才知道是雷神索爾的傑作)。雷電大作,狂風怒吼,危機在紐約上空肆虐,同隔壁城市的寂靜形成強烈反差,更增添了神聖感和壓迫感,給他所親眼目睹的那一場面以奇特、威嚴、莊重。
他望着那些破舊建築,望着那鮮血在流淌的窗玻璃,望着那被戰火壓下來的濃煙,望着那位披荊斬棘的神明以及吓得發傻的人類們,望着紐約市上空那外星軍隊發怒,沖向一群無辜的市民。
正是在這一切之中,他看見了這個溫柔蒼白的女子奮不顧身地沖進蟲洞,臨危不懼地、一刻不停地在幹着她的善行義舉,對一切全都置之度外,不在意那委肉虎蹊,不在意他們的在場,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隻知道人類在需要她。
她覺得在這種安詳義舉之中,除了那聖經中的上帝之外,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與之相媲美的。她簡直是個萬古流芳的神,周圍是一片恐怖在籠罩着她,但她卻一刻也沒懷疑過她的信念。
愛上這樣的玫瑰實屬人之常情。